落风口西侧,残阳如血!
贺烽在略高处,端瞧着围杀金军前锋的乱阵,脸上静如止水……
迎面吹过来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扑到人脸上,几乎令人窒息!
面前针对这金人前锋军的围拢之势已成,如果说刚刚还只是互相拉扯,互有进退,那现在的局势,就已经宣判了这支前锋军的死刑!
见这金人的前军已无突围的希望,贺烽此刻心中的忧虑,反而提到了嗓子眼!
他自知道此刻是吃掉这支金军的最佳时机,但前提是山口处能稳稳的将来援之敌阻截在山口……
贺烽满怀期望的盼着彻底围歼这支前锋军之前,那山口处能守得住……
他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自那右厢二军派人来求援,贺烽就一直在自己脑海中的沙盘情报系统里,反复观察山口处的阻击……
他看到山口处那些右厢二军的将士被金人肆虐,他看到那快如闪电的精骑,顺着下山的官道冲散了金人上山的队形……
贺烽知道那山口处,定然惨烈……可他没的选!
兵力本就处于劣势的镇朔军,若不能借机将金军分而歼之,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即便如此,那山口阻击的军阵牺牲一定小不了,可这是无法避免的损失……
两军阵地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将贺烽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兵刃碰撞的尖锐刺耳鸣响,垂死者的哀嚎,战马的悲嘶……
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那山坡上双方人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那过了山口的两万金人前锋,已被镇朔军的将士,死死的被困在山坡上一隅之地,退无可退,立时便可屠戮殆尽!
两军阵前的地上,此刻早已是一片狼藉,被两军人马践踏的草地已泥泞不堪,地上堆叠的尸体,被堆了一层又一层,断枪折戟,残肢碎甲,洒满了整片山坡……
这两万金军,虽是精锐前锋,但碍于火墙的封锁,碍于镇朔军将士用命搏杀的伏击,从接战的第一刻起,就被冲得七零八落,从开战至今一直被压着打,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力!
尤其那军中主将,被苏锐一槊刺死后,没了主将指挥的金军,各部间失了配合,更加被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各部逐渐被分割包围,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
贺烽眼睁睁的看着许多金兵,身上被兵刃数次创伤,却犹自奋死拼杀,那手中挥舞着的弯刀,骨朵,就像陷阱里的野兽,为了求生,死命的拼杀
金军中,一个将领服色的人,厮杀中头盔已失,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污糊满了半身,仍骑着胯下同样伤痕累累的战马,左冲右突,
这金将接连劈翻两名冲上前的镇朔军将士,随后,终因寡不敌众,被围杀的将士数杆长枪同时刺穿,才掉下马来……
尽管兵势所逼,必死无疑,可这支金军的凶悍,是不容置疑的,这金人的前锋军已落入绝地,可单纯的凭借着那悍不畏死的困兽之志,硬是在山坡上支撑了两三个时辰!
镇朔军的将士同样杀红了眼,弓弩劲射,长枪如林,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不断压缩着金军的生存空间!
每一排箭羽齐射,都在金军阵中带起一片血雾,每一阵枪矛突刺,都将试图反扑的金兵钉死在原地!
贺烽清楚的看到一名镇朔军老兵,刚用肩甲抵住一名金兵捅来的短矛,反手便将横刀狠狠砍向对方的脖颈,血喷溅在他脸上,眼中竟没有丝毫的躲闪
经过了两三个时辰的厮杀,那过了山口的两万金人前锋,已被镇朔军的将士屠戮殆尽!
贺烽的视线,落在一个金军百夫长的身上,这人身上已经被镇朔军的将士戳出几处伤痕,背靠着几具堆起的尸堆,兀自挥舞着狼牙棒死战!
在他身边已倒下了三四个镇朔军将士,一个镇朔军都头怒吼着持盾猛撞上去,金人百夫长踉跄一下,狼牙棒砸在盾牌上,木屑横飞!
这都头舍了盾牌,纵身扑了上去,手中横刀精准地抹过金人的咽喉,那金人百夫长仅是挣扎了一瞬,仰天倒下
……
当最后一个金兵被乱刀砍倒,震天的喊杀声逐渐消散,只剩下零星垂死的呻吟惨叫……
贺烽看着面前的落风口,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笼罩着眼前的一幕
贺烽缓缓呼出一口气,两万金军前军,被自己精心设计的伏击圈尽数围杀,无一生还!
而镇朔军的将士,虽是伏击,占据了天时地利,却也因金人的困兽犹斗,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近三千儿郎永远倒在了这片山口
贺烽遥望天边那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的残阳……
战场之侧,暮色低沉……
没了战场上的厮杀声,仅剩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不散,乌鸦开始在空中盘旋,越聚越多……
……
贺烽的视线从那一地的狼藉中收回,投向那山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