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充满残酷与启蒙的贫民窟之旅，如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彻底剖开了太子赵乾那对人性充满美好幻想的仁厚之心。

老师张小山那充满制度与思想之光的终极答案，为这位本还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储君，指明了一条虽艰难却唯一正确的治国大道。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这位曾经软弱的皇太子，宛若脱胎换骨。

他不再理会朝堂上那些为暂缓新政而喋喋不休的保守派老臣。

而是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对他老师亲手草拟的《大宁帝国‘全民义务教育’与‘劳动者权益保护’草案初稿》的日夜研读与反复推演之中。

他的身上，第一次散发出属于未来明君的成熟与担当。

然而，就在太子茁壮成长、

就在张小山呕心沥血、

就在所有新政派以为帝国未来即将平稳驶入全新航道之时，

一个来自皇宫大内最深处的终极噩耗，如一道无可阻挡的催命符，降临了。

……

大宁“格物”二年，冬至，一个天降大雪、万物凋零的不祥之日。

皇帝宁宣宗在又一次大口咳血后，彻底陷入深度昏迷。

太医院所有国手御医，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用尽所有珍稀药材与续命之法。

最终却只能对着早已心急如焚的太子赵乾与面沉如水的内阁首辅张小山，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殿下……首辅大人……”

太医院首席院判刘秉文，这位年过古稀的老者，声音充满回天乏术的巨大绝望。

“陛下他……龙气已散，元阳将尽。”

“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

“轰——！”

这个消息如一道真正意义上的灭世神雷，狠狠劈在在场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太子赵乾更是当场眼前一黑！

若非身旁的张小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怕是早已昏厥过去！

“父皇……”

他看着床榻上那气息出多入少、脸上泛起不祥回光返照红晕的父亲，

他那刚刚因新政而变得坚强的心，在这一刻被即将失去最大靠山的巨大恐惧与无尽悲伤彻底淹没！

……

“稳住！”

就在乾清宫内所有宫女、太监、大臣因这即将到来的国之大丧而乱作一团、泣不成声时，

一声充满定海神针般巨大力量的断喝，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是张小山！

他那张一向温文尔雅的脸，此刻写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绝对冷静！

他先是对着早已六神无主的太子重重一躬，

声音不大，却充满主心骨般的无上威严！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序！”

“您乃帝国未来的‘太阳’，若连您都乱了方寸，则这天下必将大乱！”

随即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迸发出如同刀锋般冰冷的杀意，

狠狠扫过在场所有战战兢兢的太医与内侍！

“还有你们！陛下的天命虽已难违，”

“但尔等臣子之本分，便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陛下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

“尔等便当拼尽所有心力，为陛下、为我大宁，争取那怕只有一炷香、一刻钟的宝贵时间！”

“都听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