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有办法护她不是吗?”
“有。”安亲王没有否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恼你自作主张要娶她,但我也着实欣赏此女,我不忍杀她,替你提亲了,她没答应。不做我的儿媳,就做我的属下,这是她自己选的,你又来置喙什么。”
原来自己父亲早已为自己提过亲,只是眼前的女人并不在意,他一直尝试了解她,但往往一个看上去最洒脱的人,最是复杂。他想要质问她,
话到嘴边,化成了一句:“......你一定要保重安全。”
“嗯。”
穆楚辞推门进来时,烛火已经熄灭,南灵端坐在窗下,清冷的月光勾勒着她姣好的侧颜。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穆楚辞的心忽然静了下来,似乎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二人互换了解药,没有了针锋相对,时间好像就此平静下来。南灵一整天都在屋子里折腾解药,知道他现在逃不了,也不管他。直到日落,穆楚辞端着晚饭进来,她才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着热腾腾的饭菜,面容讽刺道:“可以啊师弟,我还以为你回南教当少主养尊处优惯了,还能纡尊做个饭啊。还以为你精力都放在配制这些下三滥的玩意,那叫一个复杂难解呢。”
穆楚辞听惯了她的挖苦,默默将饭菜摆放好:“你难道忘了,那些年你总爱折腾精神术,常常日夜颠倒,错过饭点。每天打开门,门口摆放的饭菜除了我做,还有谁做。”
“是吗?”南灵咬了口馒头,“太久了,都快忘了。”
穆楚辞双眸一暗,感受一阵寒气,才发现她竟开了一天的窗。边起身去关,边道:“我真不明白,以前你在江南如此怕冷。一点梅子雨就要找借口钻药房取暖一天不出来,干嘛来这里呢。”
“她也很怕冷,她甚至是从海岛上来的。”南灵怅然道。
穆楚辞一顿。
她嚼了嚼馒头,没什么表情:“穆楚辞,你清楚,我们并不是因为多喜欢这个地方而过来的。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她活得很痛苦,凉州的寒冷再刺骨也不及深入骨髓的蛊毒。这世界真大,我再怎么钻研医术,也有难以破解之处,耗时大半年竟看不见一点希望。我找不到蛊医,你们也不肯放过她,我有时在想,难道我们真的要耗死在这个地方吗?就因为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头,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在严冬寒雪中白白葬送,他究竟想要干嘛,一个身染蛊毒的孙女,抓回去干嘛?那老东西对你们所做之事,根本就不是一个亲人该做之事,他根本就没有亲情!”
“她就不该回来。”他转过身自嘲一笑,一张脸苍白如纸,仍带着病态。惨淡月色下,他站在窗前,一身蓝衫不似往日阴狠凌厉,勾勒着他欣长的身子,单薄的好似风一吹便倒。
“或许你不相信,易雪清这个人生来就是灾难,她就是原罪。可即使是这样,也有无数条人命给她铺上一条好路,让她有得选。可即使这样,这人仍然不懂珍惜,狂妄自傲,目空一切,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应当的。而我没得选,我没得选啊,我生下来就要遭受欺凌虐待,周遭皆是恶鬼,我没有那么好命,只能一点点往上爬。不管他承不承认,我现在才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我会做我所有能做的。至于易雪清,那天想必你也听到了,她身上的蛊是她母亲的祸,也是父亲千方百计抓她的原因之一。可我不喜欢那阴毒的玩意,你若真想救她,就不要费尽心机去解了,就算找到蛊医,找到蛊引那东西也不是那么好解的。不如劝那个张狂的女人出海隐居,找个孤岛,说不定还能多活二十年。”
听到蛊字,南灵头皮便不由自主的发麻。她不了解南疆,也不了解那些该死的虫子,可这些东西比毒更狠,更阴损,怎么就能扎在人的身上几十年,这世间怎么就能有这么恐怖的东西。能治愈的精神术要被多方压迫限制,难以施展,这种东西却任由它扩张壮大,无人管束。
难道自我约束的道还不如这些蛮荒无序来的恣意吗?
“......一定有解......”
“你嘀咕什么呢。”穆楚辞看着神色黯淡的女人,却听到她问道:“如果你也能离开呢?”
“不会的。”
没有过多解释,他合上窗户最后一丝缝隙,从她身边离去。
昏暗的屋子里,她握着引梦铃,铃铛莫名泛起一丝寒光,不偏不倚落入她的瞳孔,浓浓夜色下,只听得她幽幽的声音:“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