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王谦就收拾好了行装。
索拨棍、鹿骨签子、快当绳、油布、棒槌锁...一件件采参工具整齐地码放在帆布包里。
腰间别着杜小荷给的匕首,脖子上挂着那枚"平安"铜锁。
李爱花早早起来,蒸了一锅粘豆包,又煮了十几个鸡蛋。
王建国则默默地把自己的老怀表塞给儿子——这在农村可是稀罕物件。
"爹,这..."
"拿着,"老爷子硬邦邦地说,"看时辰用。"
王谦小心地收好怀表,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父亲不擅表达,这块表是他最珍贵的家当。
屯口,于子明已经等着了,身边是依依不舍的刘玉兰。
年轻人今天格外精神,崭新的劳动布衣服,腰间别着弹弓和猎刀,背上挎着五六半——虽然采参一般不带枪,但为防野兽还是带上了。
"都齐了?"王谦问。
于子明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齐了!玉兰给烙了二十张饼!"
刘玉兰红着脸补充:"还有咸菜和肉酱..."
杜小荷也来了,手里提着个小包袱:"金疮药、雄黄粉,还有防蛇的..."她一项项交代着,眼圈微红但强忍着没哭。
王谦接过包袱,趁机捏了捏她的手:"放心。"
刘大脑袋拄着拐杖也来送行,老猎人递给王谦一个小布包:"老山参的地图,我年轻时记的。红圈是可能有货的地方。"
王谦郑重地收好。这份地图比任何装备都珍贵,是老猎人一辈子的经验结晶。
"走吧,"他最后看了眼杜小荷,"十天准回来。"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向东北方向行进。五月的山林郁郁葱葱,各种鸟叫声此起彼伏。于子明像只出笼的小鸟,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问这问那。
"谦哥,为啥叫'青榔头市'啊?"
"因为这时候人参果刚变青,像个小榔头。"
"那'放山'又是啥意思?"
"就是进山采参的行话..."
王谦耐心地解答着,同时教于子明辨认各种草药和山珍。年轻人学得快,不一会儿就能独立认出五味子和刺五加了。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处山泉边休息。王谦掏出怀表看了看——十一点四十。他取出干粮分给于子明,两人就着泉水吃了起来。
"谦哥,"于子明嘴里塞满饼子,"采参真有那么多规矩?"
王谦点点头:"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破。"他掰着手指头数,"一不准大声喧哗,二不准随意便溺,三不准破坏植被,四不准..."
"这么多讲究!"于子明吐了吐舌头,"比打猎复杂多了。"
王谦笑了笑:"打猎要的是胆量和技术,采参要的是耐心和缘分。"他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人参有灵性,会跑。心不诚的人找不着。"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赶路。王谦按照刘大脑袋地图上的标记,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这里树木更加茂密,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土,踩上去软绵绵的。
"注意脚下,"王谦提醒道,"人参叶子是这样的..."他拔起一株植物示范。
于子明认真地记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任何细节。走了一会儿,他突然指着前方:"谦哥,那是啥?"
王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株翠绿的植物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掌状复叶,红籽...是人参!
"别动!"他一把拉住想要冲过去的于子明,"慢慢来。"
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王谦从包里取出索拨棍——这是采参专用的工具,一头削尖便于拨开草丛。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露出完整的植株。
"两品叶,"王谦低声判断,"年份浅,但也是好兆头。"
于子明激动得手直抖:"能挖吗?"
"不急,"王谦取出红绳和棒槌锁,"先'固宝'。"
这是采参人的老规矩——发现人参后,先用红绳系在茎上,防止它"跑掉";再用棒槌锁(两片小木片)夹住主根,表示已经"锁定"。最后才是用鹿骨签子慢慢挖土,确保不伤及任何根须。
王谦示范了一遍,然后让于子明动手。年轻人紧张得额头冒汗,但动作很仔细,一点一点地清理着周围的泥土。约莫半小时后,一株完整的小人参被取了出来,根须完好无损。
"好!"王谦赞许地点头,"第一棵参,收好了。"
于子明像捧着珍宝一样把人参包在准备好的油布里,小心地放进背包。虽然这棵参年份浅,不值多少钱,但意义重大——这是他人生中挖到的第一棵人参!
天色渐晚,两人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扎营。王谦熟练地搭起简易帐篷,于子明则去捡柴生火。晚饭是烤饼子就咸菜,外加一壶烧酒驱寒。
"明天往深处走,"王谦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圈,"刘叔说这里可能有'大货'。"
于子明灌了口烧酒,辣得直咧嘴:"啥叫'大货'?"
"五品叶以上的老山参,"王谦的眼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一棵能顶咱们半年打猎的收入。"
夜深了,山林里响起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于子明起初还紧张地握着枪,不一会儿就撑不住睡着了。王谦守了一会儿夜,确认周围安全后才合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收拾营地继续前进。今天的路线更加难走,有时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有时又要蹚过冰冷的溪流。于子明的兴奋劲儿消磨了不少,但依然紧跟着王谦,一步不落。
中午时分,王谦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于子明安静。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几片被啃过的叶子,几个模糊的脚印。
"有人来过,"他低声说,"不超过两天。"
于子明紧张地四处张望:"不会是那帮坏人吧?"
王谦摇摇头:"采参的。看这脚印,应该是个老把式。"他指了指被专业手法挖过的参坑,"手法很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