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指尖划过残卷边缘,纸面粗糙,裂口处渗着淡淡的血痕。他没再看那行自己写下的字,而是将残卷轻轻合上,放入木匣,锁进床底暗格。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月璃坐在桌边,手里握着一枚玉简,指节泛白。她没说话,但呼吸比平时沉,每吸一口气,胸口都微微震颤。渡劫耗去的本源不是一时半刻能补回来的,她却坚持守在这儿。
“西岭的暗哨,已经清了。”云逸走到桌前,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摊开。纸上画着三处标记,墨色发灰,像是被火燎过又扑灭,“我让人留了痕迹,说是玄剑门的人动的手。”
月璃抬眼:“他们会信?”
“只要争执起来,信不信都不重要。”他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人一急,就会翻旧账。灵虚观三年前吞了渡劫丹的事,我让人抄了三份,今早送出去了。”
她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问:“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昨夜你走后。”他拿起桌上另一枚玉简,轻轻一捏,裂开一道细缝,“镇魂钟的共鸣石,五派都有。我让炼器房仿了七枚,其中一枚带了识痕,今晨由执事堂‘误送’到玄剑门住处。”
月璃闭了闭眼。她明白他的意思。那枚石子一旦被检测出异常,灵虚观必会怀疑玄剑门另有所图。两派本就互不信任,这点火星,足够引出火药。
“你不怕他们联手更快?”她低声问。
“怕。”云逸说,“所以不能让他们有时间坐下来谈。”
外头传来脚步声,很轻,是刻意放慢的。两人没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名年轻弟子探头进来,压着嗓子:“执事堂名录已抄出,七派增派弟子,携带压制类法器。另……记名弟子那边,联络上了十二人,都在外门当值,能进出库房和传讯阁。”
云逸点头:“让他们盯住各派使者出入时间,尤其是夜间。若有密符往来,记下符纸纹路,不许碰。”
弟子应声退下,门轻轻合上。
月璃撑着桌角站起来,脚步虚浮了一下,扶住墙才稳住。云逸没伸手扶她,也没说话。他知道她不需要。
“你还打算在静室待多久?”她问。
“等到他们先动。”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夜风灌入,吹动桌上符纸微微颤动。远处云台灯火通明,彩幡在风里翻卷,像一片片烧焦的纸灰。
“天玄宗长老会刚散。”月璃靠在墙边,声音低却清晰,“掌门没表态,但监察长老支持你提的‘灵器登记’。”
云逸嘴角微动。他知道那道提议会通过。表面是为防乱,实则是逼各派暴露底牌。谁敢不登?那就是心虚。谁登了,法器类型、数量、灵波特征,全落进执事堂记录。
“玄剑门那边,有反应吗?”
“还没。”他收回目光,“但他们今早召了一名外门弟子去问话,是记名弟子之一。我让人盯着,没透露什么。”
月璃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信得过这些人?”
“我不信人。”云逸坐回桌边,从乾坤袋取出一枚空白符纸,“我信的是利害。他们受过我的丹药,救过他们的师弟,现在帮我,是还人情。只要我不倒,他们就有靠山。”
他蘸血在符纸上写下一个名字:“赵承业。”符纸焦黑卷边,瞬间燃尽。
“他是执事堂文书,三年前被贬,因私录长老密谈。我让人还了他清白,他欠我一次。”
月璃没再问。她知道云逸从不做无用布局。每一步都算着三步之后。
夜渐深。洞府外巡逻弟子换了一轮。云逸没再说话,闭目调息,实则神识如丝,悄然探出,扫过四壁符文。残碑贴在角落,微光隐现,隔神阵仍在运转。
月璃靠在椅上,眼皮沉重。她强撑着没睡,手指却慢慢松开玉简,滑落在地。
云逸睁眼,看了她一眼,起身将她扶到床边。她没推拒,躺下时呼吸已变得绵长。
他转身,从床底取出木匣,打开,取出残卷。翻开第一页,笔迹依旧模糊,但那一行字清晰可见。
他盯着看了很久,合上,重新锁回暗格。
次日清晨,执事堂传来消息:灵虚观与玄剑门使者在后山争执,巡值弟子出面才分开。争执内容未录,但双方神色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