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震动渐渐平息,云逸仍跪坐在晶林石上,掌心贴着石面,残剑横在膝前。血从指缝渗出,滴在剑脊,顺着五彩纹路滑落,没入石缝。他没动,呼吸却已平稳,像把刚才那场搏杀压进了骨头里,一点一点碾成养分。
月璃站在门边,指尖凝着一层薄霜。她没再走近,只是将寒气缓缓铺开,沿着墙根、门槛、屋檐,一圈圈缠绕上去。小院外的风被冻住,连尘土都悬在半空,不落。
云逸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她点头,低声道:“能撑一炷香。”
他没答话,从怀中取出宝盒。盒身焦黑,边角崩裂,是昨夜被断脉锥震过的痕迹。他用拇指抹过锁扣,血痕一沾,盒盖弹开。里面躺着一卷五彩丝线缠绕的竹简,符文浮在表面,微微发亮。
他伸手取出,竹简入手温热,像是活物在脉动。指尖刚触到第一行字,一股灵流猛地冲进识海,整条手臂瞬间发麻。他咬牙,没松手,任那股力量往脑子里钻。
月璃察觉异样,寒气骤然收紧。院外悬着的尘土“啪”地落地,风重新刮起。
云逸闭眼,识海中浮现出无数符纹,层层叠叠,像一座倒悬的塔。他认得其中几处——地脉共鸣、灵力反冲、符阵逆转,全是昨夜用过的手段。可在这里,它们被拆解、重组,成了更高层次的运转逻辑。
他开始回忆。从第一锥落下,到地刺破土;从血符画剑,到斩出地鸣。每一个细节都被拉出来,和竹简里的法门对照。经脉堵了,就用意念硬推;灵力乱了,就借残剑导流。额头渗出汗,转眼结成冰珠,砸在膝上碎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是结界边缘开始融化。
云逸突然抬手,将竹简按在胸口。五彩符文顺着皮肤蔓延,钻进心口。他浑身一震,背脊弓起,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月璃冲上前两步,又停下。她看得出,他在强行贯通某个节点。差一点,就是走火入魔。
云逸牙关紧咬,左手猛地拍向地面。残剑嗡鸣,晶林石共振,地脉余力被抽出一丝,顺着掌心涌入体内。那股力量粗暴地冲开阻塞,直奔丹田。
他体内灵力猛然膨胀,经脉像被火燎过。可就在即将爆开的瞬间,他心念一动,引动识海中的灵珠虚影——那是宝盒机缘的核心,一直沉在识海深处,此刻终于被唤醒。
灵珠一转,暴动的灵力被吸住,压缩,凝成一股极细的流,缓缓注入丹田深处。那里,原本金丹的位置,开始泛出一层淡银光晕。
月璃察觉到变化,立刻抬手,掌心寒气化作一道细线,轻轻搭在云逸后颈。她没多用一分力,只是以自身灵力为引,帮他稳住经脉。
两股气息短暂交汇,没有碰撞,也没有融合,却像早有默契,自然贴合。云逸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青筋退去,眉心那道因强行贯通而裂开的细纹,也开始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口气离口即凝,化作一道白雾,笔直升起,在屋顶撞散。
他睁眼,眼神清亮,像是换了个人。
月璃收回手,寒气散去。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云逸低头看向残剑。剑身上的五彩纹路比之前深了一分,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他轻轻抚过剑脊,低声道:“成了。”
他站起身,青袍无风自动。院外的风忽然停了,连远处山间的云都凝住片刻。
月璃抬头看他。他比之前高了一线,不是身形,是气势。像一座山,原本藏在雾里,现在雾散了,轮廓清晰地立在那里。
“接下来呢?”她问。
云逸将竹简收进怀中,顺手把残剑插回背后。他走到院中,看了眼北面那个被填平的地洞,又望向远处山道。
“走。”他说,“他们等我们停下。”
月璃没动:“地脉追踪者和阵法师都撑不住下一次围杀。”
“所以不能等。”云逸从袖中取出一张拓本,摊在地上。是那张残阵图,背面多了几道血画的符线。“昨夜他们破阵太快,不是因为阵弱,是因为有人知道我们改了阵眼。内应还在宗门里,我们多留一刻,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他卷起拓本,递给月璃:“这是功法里的阵法篇,我拓了一份。你拿去,给他们看看。能懂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