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深山里的笋子开始发了。
江寻进山的时候发现一些笋子,采了一箩筐回来,中午就被马学庆做成一道美食。
吃得村里的老人直呼生活真有意思,还想再活几十年。
马学庆得意极了,离开菜馆之后才发现外面根本没下雨,说来也奇怪,他这一辈子,干厨子干了一辈子,自己开菜馆,带徒弟,吸引一批又一批喜欢吃他做的饭菜的客人,几十年了,他早感觉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什么意思了,谁知道来到杨沟村之后,就跟那什么铁树开花一样,迅速焕发第二春。
他每天就琢磨着吃什么,这山里走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想吃什么就让夏芜去种,去养殖,夏芜这个东家好啊,就爱听人建议。
中午烧完饭菜,又不用马学庆收拾残局的,他搬一把藤椅坐在院子里,脸上盖把扇子,干脆躺在那睡起午觉来。
秋天的太阳刚刚好,带着一点热气,又不算太热,秋风裹挟着山上收获的果实味道飘到小院里来,让人闻着昏昏欲睡,秋天就是这样,像是被温柔的女性长辈轻轻抚摸脸颊,赠予奖赏。
就在马学庆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通烦人的电话给他吵醒。
马学庆眯着眼睛看来电人,不是他那几个徒弟,而是徐黎。
自从徐黎和夏芜合作之后,从她这山头弄过去不少好东西,专门骗那些有钱人,他的私房餐厅入选沪市金牌餐厅,现在收费更贵了。
徐黎这小子春风得意,他年纪轻轻的,身价几千万,全是他善于选择,听说师叔不干厨子,把家伙事都给转了,徐黎二话不说就想来看望马学庆他老人家。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徐黎开着他那刚换的价值几百万的豪车,极其拉风地跑在路上,完全无视限速的警告,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坏消息是他出车祸了,好消息是没撞到人,只撞死几头羊。
现在被人拉着不许走,养羊的是附近的村民,年纪挺大,说话让人听不太懂,徐黎有钱,想用钱解决这事,奈何人家不收,还要报警。
徐黎只能赶紧给师叔打电话,他给夏芜打电话了,没人接。
马学庆听到消息骂骂咧咧起身,虽说徐黎很会挣钱,是他们几个师兄弟里混的最有出息的一个,可马学庆就是不太喜欢这个师侄。
无他,徐黎太飘了,也太狂了。
他可能有点狂的资格,毕竟年轻,有本事,也能挣到大钱,可在马学庆看来,徐黎还没明白生活的真谛,他眼睛里只能看见钱,看不见其他东西,所以也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马学庆也联系不到夏芜,一边让人帮忙通知夏芜收到消息后赶过去,一边自己赶过去找徐黎。
徐黎被困在郝堂村前面的一个村庄路口了,从镇上来的路被石墩子堵住,徐黎不想把豪车停在镇子上,怕豪车被人破坏,于是就听信导航,走一条人少的乡间小路,小路两边都是农田,庄稼长得高,再加上他开的有点快,所以当吃草的小羊突然从草堆里走到路上时。
悲剧就发生了。
夏芜听闻消息,连忙从白楼赶过去,比马学庆还先赶到。
放羊的五六十岁,不会说普通话,当地方言说的快了就有些难懂,徐黎被人揪着领子,昂贵的衬衫变得皱皱巴巴,他色厉内荏地恐吓人家,让人家松开他,有话好好说。
夏芜这张脸还挺好使的,连忙自报家门,把徐黎的衬衫从羊倌手里解救出来,“叔,有话好好说,咱别动粗,要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你看这事你想怎么解决,是走公了还是私了?”
夏芜在家里待的久了,乡言说的有模有样,羊倌知道夏芜,脸色好多了,问徐黎是不是她的客人。
夏芜点头说是,羊倌还是生气,把事情原委给说了出来。
徐黎撞得羊是只带崽的母羊,肚子里揣着小崽崽,过不多久就要生产了,结果被突然窜出来的徐黎把母羊撞死,结果他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就拿出两千块钱给羊倌,说这些钱应该够买一只羊了。
对羊倌来说,这根本不是赔钱的事,那只母羊他养了两三年,从小带到大的,还带着崽呢!多可怜啊!
假如今天撞的不是羊,是个小孩,徐黎也是这态度吗?
幸福暑假已经过去,学生都开学了,乡里小道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不多,不然万一发生点什么,该怎么办呢。
夏芜表示理解,看着一旁没了生息的大肚子母羊,心里也非常难受,羊倌也知道这事没法,最后接受了徐黎给的五千块钱调解费。
赔偿金从两千变成五千,问题解决了,徐黎却有些不高兴,认为羊倌是故意坑他,想找他多要点钱,既然钱给了,那死掉的母羊也该给他吧。
夏芜瞪他一眼,让他赶紧别说了,“你要母羊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吃啊,死都死了。”徐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事。
夏芜眉头紧皱,瞪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徐黎心疼地绕着豪车转一圈,发现没碰出痕迹,高兴的很,对夏芜说:“看我的新车,刚买的,落地六百多万,怎么样?要不要上来坐一坐,我带你兜圈。”
他对夏芜多少有点不一样的情感,怎么说呢,夏芜长的好看,心也好,事业有成,和他刚好很配,他们两个要是成了,那就是强强联手。
徐黎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可还是夏芜最特别。
夏芜懒得搭理徐黎,被他追着跑两步,愠怒地回头看着他,“怎么你一点悔悟都没有?你刚刚做错事了,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钱来解决的,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呢?”
徐黎不解,“你还在为这事生我气啊,一头羊而已,又不是没赔他钱,五千块钱买一头羊,说不定刚才那老头回去还偷着乐呢。”
冥顽不灵,夏芜摇头,不再和他说话。
徐黎这人啊,真跟掉钱眼里了没什么区别。
他见过太多有钱人了,对那些有钱人来说,一顿饭吃掉几万块钱都跟普通人喝白开水一样正常,看得久了,价值观自然会被扭曲。
夏芜和他说不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