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脚冰凉,差点握不住手机。
那条裙子还在我的车篮里!我必须把它处理掉!
趁着天色刚亮,楼道里还没人,我找了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屏住呼吸,颤抖着走向自行车。
车篮里,红色连衣裙依旧刺眼。
我闭着眼,用两根手指捏起裙子,迅速塞进垃圾袋,打了个死结。
我不敢把它扔在小区垃圾桶,生怕它再以什么诡异的方式回来。
我骑着共享单车,跑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大型垃圾转运站,像扔炸弹一样把黑袋子扔进了压缩箱里。
看着垃圾车将压缩箱里的东西运走,我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而,我太天真了。
当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这一次,她没有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而是站在一片浓雾里,依旧穿着那身湿透的红裙,长发遮住她的脸。
她抬起手,指向我,她没有说话,四周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直勾勾的瞪着我。
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愤怒,一股滔天的怒意。
“我的……裙子……”
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心脏狂跳不止,迸发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我鬼使神差地披上衣服,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楼下,我那辆停放在角落里的自行车,车篮的位置,在清冷的月光下,隐约有一团模糊的红色。
不……不可能!
我冲下楼,跑到自行车旁。车篮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落叶。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精神过于紧张所产生的幻觉?
我稍微安心,转身准备回去。
可就在我抬脚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后车轮的钢圈。
那里,整齐地缠绕着一圈细细的红色丝线,像是从衣服上拆下来的,鲜红欲滴。
我的血一下子凉透了。
它回来了!或者说,它根本就没离开过!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诡异的纠缠变本加厉。
有时我会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一绺湿漉漉的黑长发;
有时半夜醒来,会听到门外有指甲轻轻刮擦门板的声音;
更可怕的是,我肩胛骨处的麻木和寒意越来越重,甚至在皮肤上浮现出几个淡淡的青紫色指印。
我快要被逼疯了。
我知道,她被激怒了。因为我扔掉了她的裙子。她缠上我了。
逃避和丢弃没有用。
我必须面对她。
又是一个深夜,我被萦绕在耳边的滴水声和肩胛骨的剧痛折磨得无法入睡。
窗外月光明亮。
我坐起身,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对着空气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下降。滴水声也停止了。
四周一片死寂。
然后,一个冰冷的气息吹拂在我的后颈。
一个飘忽的女声,带着无尽的哀怨和一丝急切,再次清晰地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执念的倾诉:
“……送我……回家……”
“他们……拿走了……我的东西……在……桥下……”
声音断断续续。
回家?桥下?拿走的东西?
我忽然想起,新闻里提到,发现失控灵车的地方,附近有一座废弃的老石桥。
难道她的执念并非是无故滞留,而是有什么未了之事,或者有什么属于她的重要东西被拿走了,导致她无法安息?
所以她才会找上遇到的我,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甚至“强迫”我去帮她?
我看着窗外冰冷的月光,又摸了摸肩上那越来越清晰的青紫指印。
恐惧依然存在着,但是一种奇怪的明悟也浮上了心头。
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要想结束这场噩梦,或许,我真的得去那座桥下看看。
那座老石桥,已经年久失修,早就不通车了。
天亮后,我请了假。
没有一丝犹豫,直接骑上缠绕着红线的自行车朝着城西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自行车就像是我和她之间的契约凭证。
越靠近郊区,空气变得越沉闷。
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拐上一条坑洼不平的旧路,骑了大概半小时,一片荒凉的河滩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河水浑浊不堪,水流缓慢,岸边杂草丛生。
一座灰白色的石桥孤零零地横跨在河上,桥身上布满了苔藓和裂缝,桥头立着“危桥,禁止通行”的牌子。
这里就是安济桥。
我把自行车停在远处,深吸一口气,踩着膝盖高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桥洞。
阳光被桥身遮挡,桥下阴森发凉,一股混合着淤泥和腐烂水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桥洞很大,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暗潮湿。
墙壁上是斑驳的水渍和乱七八糟的涂鸦。
地上散落着碎石、破烂的编织袋和一些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垃圾。
河水在这里几乎静止,靠近岸边的浅水区淤积着黑乎乎的泥沙。
东西?什么东西?她没有说清楚,我该从哪里找起?
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光束在昏暗的桥洞里来回扫射。
每一处不寻常的痕迹都会让我心惊肉跳。
光线掠过水面,我看到水下靠近桥墩的淤泥里,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是错觉吗?
我凑近了一些,强忍着那股臭味,眯着眼仔细看。
那个东西半埋在黑色的淤泥里,只露出一个小角,在手机光线下,泛着一种金属的光泽?
这不像是普通的垃圾。
难道……
也顾不得脏了,我四下看了看,找到一根断掉的树枝,伸长了胳膊,费力地去够它。
树枝探入冰凉粘稠的淤泥,搅动起一连串浑浊的气泡。
拨弄了好几下,终于,东西松动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往岸边拨。
“哗啦”一声,一个不大的物件被我拨到了浅水处。
我弯下腰,忍着恶心,将它捞了起来。
东西入手冰凉有些沉,上面沾满了黑泥。我在相对干净的水里晃了晃,勉强洗掉表面的淤泥。
是一个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