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诉苦:“……奶奶您明鉴,今年这光景,若是再按旧例交足五成租子,大伙儿怕是连年都过不去了
……恳请东家发发慈悲,能否减免些租子?实在不成,把那额外附加的鸡鸭、布匹减了也行啊,给乡亲们留条活路……”
苏槿目光扫过田间略显稀疏的庄稼和农户们愁苦的面容,并未立刻表态。
在刘家租种的地块旁,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埋头干活,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瞬间便被那道窈窕的身影攫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仿佛烈日下的一道清泉,荒芜中的一株玉兰,干净、清冽,又带着不容亵渎的贵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忘了呼吸,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刘巧儿的弟弟刘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嗤笑一声,
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嘿,黑蛋,看傻眼了?别做梦了!那可是朱家大奶奶,如今朱家真正的当家人!是你能肖想的人吗?”
男人正是失忆的霍家少爷,如今被刘家人随意叫做“黑蛋”的他
——不悦地皱起浓眉,极其厌恶刘瑞的打扰和那轻佻的语气。
刘瑞却浑不在意,摸着下巴,目光愈发猥琐:“不过说真的,这大奶奶的模样身段真是没得挑
……听说她那死鬼男人身子骨不行,根本没碰过她?
啧,说不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真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私下里有没有相好的……”
“黑蛋”听得心头火起,猛地侧身,用自己高大结实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刘瑞投向苏槿的视线,眼神冷得吓人,声音低沉:“闭嘴!”
刘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好你个黑蛋!吃我家的饭,敢这么跟我说话?反了你了!”
但“黑蛋”只是冷冷地瞥着他,那眼神深处的锐利和压迫感,竟让刘瑞一时不敢再放肆,只得悻悻地嘟囔了几句,却没敢再大声议论。
苏槿目光扫过田间一张张饱含期盼与焦虑的面孔,并未犹豫太久,清晰开口道:“今年的租子,便免了吧。”
话音落下,四周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感激声。
里长更是惊喜得手足无措,连连作揖:“谢谢大奶奶!谢谢大奶奶!您真是活菩萨啊!”
陈管家却急得额头冒汗,
凑近低声道:“大奶奶,这可使不得啊!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等着开销,铺子、护卫队哪一样不要钱粮?这、这免了租,我们……”
不远处的刘瑞听见,冷哼一声,对身旁的霍琮低语:“看吧,我就说是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做给咱们看呢。”
霍琮眉头微蹙,也以为是这样。
然而,苏槿并未压低声音,反而侧头看向陈管家,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管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陈管家被她清凌凌的目光一看,顿时噤声,冷汗涔涔地低下头:“自然是…自然是奶奶做主。”
“既是我做主,此事便定了。”
苏槿转向众人,声音清晰地传开,“今年收成不易,租子全免。望诸位来年勤勉,共度时艰。”
这下,所有人都确信了是真的,感激涕零之声此起彼伏,许多农户甚至激动得想要跪下磕头。
霍琮看着阳光下那位神色平静却掷地有声的女子,紧蹙的眉头舒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连刘瑞也撇撇嘴,虽不情愿,但免租的实惠是实实在在的,脸上也露出喜色。
就在这时,刘巧儿提着食篮袅袅婷婷地来了。
她到了说婆家的年纪,又是沣西县出了名的美人,刘家一心指望她嫁入富贵人家,从不让她下地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