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从骨塔深处走出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目的光亮。不同于骨塔内的幽微灯火,眼前的光线带着金属般的锐度,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空中闪烁。他下意识地眯起眼,脚下传来细碎的摩擦声——那是沙粒相互碰撞的响动,却比寻常沙子更清脆,像是玻璃碎裂的前奏。
低头望去,地面竟是一片无垠的沙海。每一粒沙都如碎镜般剔透,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炫目的银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他抬手触碰脸颊,能感觉到皮肤被光线灼得微微发烫,低头看鞋底,已经被那些反光的沙粒切割出数道细密的白痕,像是被无形的刀划过。
「世界编号:-镜砂空殿」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与这片光亮的世界形成诡异的反差。林舟缓缓站直身体,环顾四周——除了无尽的镜砂,天地间再无他物,连天空都被反射的光线染成了银白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任务目标:找齐九片镜片,拼出完整镜面」
「世界稳定时间:3小时42分」
身旁的羽冠忽然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将他笼罩其中。那些刺目的光线撞上光罩,立刻变得温润起来,皮肤上的灼痛感也随之减轻。他试着抬脚迈步,镜砂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踩在结冰的湖面。
「第一片镜片,埋于西南沙脊下。」羽冠的青铜叶片转向西南方向,一道淡蓝色的光带穿过镜砂,在远方勾勒出一道蜿蜒的沙脊轮廓。
林舟望向那里,那道沙脊如同一头沉睡的银蛇,在阳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沙粒之间的缝隙里不时闪过细碎的光芒。他顺着光带前行,每一步落下,镜砂都会发出低沉的回响,如同踩踏在古老的铜钟之上,余音在空旷的天地间久久不散。
行至光带标记的位置,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拨开表层的镜砂。那些沙粒锋利如刀,很快就在他的指尖留下细小的伤口,血珠滴落在沙上,竟被瞬间吸收,只留下一点暗红色的印记。他并未在意,继续挖掘,不多时,一块掌心大小的镜片出现在沙中。
那镜片边缘异常锋利,形状如同被随意打碎的玻璃,表面却异常光滑,反射出的影像清晰得惊人——镜中没有他的倒影,而是一座宏伟的古殿,殿顶覆盖着琉璃瓦,在虚拟的阳光下水波流转。
「第一片镜片已得。」羽冠微微张开,将镜片吸入其中。镜片在羽冠中央的凹槽中自动嵌合,幻化成一道竖纹,蓝光流转其上,让光罩的亮度又增加了几分。
林舟起身时,忽然感觉到脚下的镜砂在轻轻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沙下翻身。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些银亮的沙粒正以他为中心,形成一圈细微的漩涡,随即又恢复平静,仿佛只是错觉。
「沙灵已觉。」羽冠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凝重。
他没有停顿,转身向北继续前行。越是深入镜砂腹地,空气中浮动的光斑就越多,那些光斑如同悬浮的微尘,却散发着镜面特有的冷光,偶尔落入眼中,便会留下短暂的黑影。
前方的沙丘之巅,一只灰色的狐狸静静地站着。它的皮毛与周围的沙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如潭,正静静地望着林舟。狐狸的尾巴卷曲着,尾尖缠绕着一片透明的薄片,在阳光下几乎难以察觉。
林舟缓步走近,狐狸没有躲闪,只是缓缓低下头,将尾巴展开,露出那片晶亮的碎片。碎片呈椭圆形,薄如蝉翼,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他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狐狸忽然转身,化作一道灰影,隐入呼啸的沙风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片镜片已得。」羽冠将碎片吸入,与第一片镜片的竖纹交叉,形成一个稳固的夹角。
林舟站在沙丘顶端,极目远眺。东边的地平线上,一座半埋在沙中的圆形祭坛隐约可见,祭坛的石柱在沙风中露出半截,如同巨人的手指指向天空。羽冠的青铜叶片轻轻颤动,指向正是那个方向。
他纵身跃下沙丘,在镜砂上奔行。那些锋利的沙粒被光罩挡开,形成两道清晰的轨迹。抵达祭坛时,他发现这座建筑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露在沙外,其余部分都被镜砂覆盖,只露出几根断裂的石柱和残缺的平台。
他绕到祭坛侧面,那里有一块明显松动的石砖,砖角已经破裂。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撬,石砖便应声而落,露出底下的空洞。一片镜片静静地躺在其中,形状如同人的瞳孔,边缘圆润,表面光滑,正静静地「望」着天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第三片镜片已得。」羽冠将镜片吸入,三道纹路在中央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
继续前行,前方出现一片奇特的沙丘阵列。那些沙丘排列整齐,如同人为堆砌的堡垒,沙丘之间的通道狭窄而曲折,形成天然的迷宫。这里的风力异常强劲,银亮的砂粒被风裹挟着,如同密集的雨刀,打在光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偶尔有漏网之鱼划过脸颊,便会留下细微的破裂声。
林舟将羽冠顺时针旋转三圈,光罩瞬间膨胀,蓝色的光芒变得更加浓郁,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所有砂粒尽数挡在外面。
就在这时,沙中一道银色的残影迅速奔掠而过,速度快得如同闪电,只在他前方不远处留下一阵细碎的响动。他立刻追上前去,转过一道沙丘弯角,只见一只巨大的沙鸟倒在地上,它的翅膀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已经折断。沙鸟的羽毛如同一片片细小的镜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翅下藏着一片长条形的镜片,正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林舟俯身拾起,那镜片长约半尺,边缘锋利如剑,反射出的影像中,隐约能看到沙鸟飞翔的姿态。
「第四片镜片已得。」
镜片嵌入羽冠的瞬间,远处的沙地突然剧烈下陷,露出一片悬浮的石阶。那些石阶由透明的晶体构成,层层叠叠,通向未知的地底,周围的镜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