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十层时，他见到了自己的一段影像。那是他曾夜行镜林之夜，疲惫而踽行，身后是未带走的灯火。灯光明灭，映照着他曾经的犹豫与决绝。

「你也曾选择不回头。」

他看着那一幕，没有否认，只将晷盘再次推转。指针颤动，塔身下方的铁链崩裂一寸，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你已解开一半锁晷。」声音从塔心响起，带着不属于时间的古老回音。

林舟继续前行，晷塔越发黯淡，墙壁不再稳固，时光在缝隙间泄露，像破碎的梦一样飘散。他在第十五层看见了整座塔的投影——那是一张由千百个铜面组成的巨大阵图，每一个铜面对应一段时间，错综复杂，宛如命运的织网。

「你走得愈远，你携带的‘曾经’便愈重。」

塔顶垂下一根残破的钟链，其末端系着一块未磨的晷盘核心。它尚未刻写任何痕迹，仿佛是一片空白，又仿佛承载了所有可能。

林舟走向晷核，将自己在每一个世界中得来的记忆注入其中。

**镜林的折影。**

**寂海的沉钟。**

**无昼的黑夜珠。**

**纸界的画卷。**

**坠羽的遗羽。**

所有记忆如光线交缠，汇聚于晷盘之上。铜面骤然发亮，一道道光圈从塔底穿透升腾，形成巨大的时律环，环绕塔身旋转，宛如天地初启时的命轮。

「你已经唤醒了残晷。」

「你是否愿意重启世界流动？」

林舟缓缓抬起手掌，按在晷盘中央。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不愿时间停留。」

「我也不怕一切再来。」

他按下晷心，整座塔剧烈震动，指针飞转。齿轮轰鸣，光芒四溢，每一层残影随之消散，归于虚无，也归于新生。

铁链崩断，塔顶炸裂，一道银色光路在他脚下铺开，直通向未知的未来。

林舟踏步而入，时间流动，风声浩荡，晷塔逐层崩塌。那座困住无数灵魂的囚笼终于瓦解，而他，则朝着下一个世界，继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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