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徐陵走兰京的后门(1 / 2)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金秋九月。

这两个月里,汉国方面,南梁的正使庾肩吾与其子庾信、副使周舍等人,并未被限制自由,反而在汉国官员的“热情”陪同下,遍游关中名胜。他们登临险峻的华山,俯瞰八百里秦川;他们徘徊于渭水之滨,凭吊周秦故迹。一路行来,但见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市井繁荣,百姓脸上少见菜色,吏治之清明,法令之有效,让这些来自江南的文人墨客心中暗自惊叹。

然而,每当他们看到那些出身寒微、甚至曾为胥吏的小官,竟能与他们这些士族出身的人同殿为臣,甚至在某些事务上行使权力时,周舍等人便忍不住眉头大皱,私下里多有非议。

“成何体统!胥吏之辈,识得几个字,懂得些许算筹,便可登堂入室,与吾等士族并列?这汉国,终究是少了些礼法规制!”周舍数次在庾肩吾面前愤愤不平。

庾肩吾总是捋着胡须,打着哈哈,用“入乡随俗”、“汉国自有国情”之类的话含糊搪塞过去。他年纪较长,阅历更深,虽也秉持士族观念,但更看重实际。他看出汉国这套制度虽“不合古制”,却行之有效,国力蒸蒸日上。

后来,他索性将周舍等人直接扔在驿馆,自己则带着才华横溢的儿子庾信,频繁出入于长安城内由高官女眷们组织的各种诗会、茶会。名义上是交流文采,实则是借此机会,暗中为儿子物色合适的妻子人选,希望能与汉国新兴的阶层联姻,为家族未来铺路。

私下里,庾肩吾也曾悄悄问过儿子:“信儿,你久在汉王身边,可知此番和谈,汉王底线究竟为何?”

庾信对父亲并无隐瞒,直接了当地回答:“父亲,汉王之意,清晰明确:南梁需交出叛将侯景。只要侯景的人头送到,汉、梁便可罢兵休战,恢复往来。”

庾肩吾听了,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慢悠悠地说:“既然如此,那便更不着急了。为父深知陛下性情,他极重声誉,尤其自诩为仁德之君,庇护天下归附之人。要他交出主动来投的侯景,无异于自毁名声,他是绝不会轻易同意的。我们在此催促也是无用。眼下啊,还是你的终身大事更为紧要。”他虽如此说,但老于世故的他,还是将这个关键信息透露给了副使周舍,示意他传回建康,让朝廷知晓汉国的真实意图,至于如何决断,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然而,无论是庾肩吾的“不着急”,还是周舍紧急发回的消息,最终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一切,自然都是那位收了侯景重礼的侍中朱异在暗中运作。

所有不利于侯景、可能促使萧衍改变主意的消息,都被他巧妙地拦截、扣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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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北齐的邺城,南梁的另一位使者徐陵,面临的局面则要严峻和棘手得多。

他面对的是年轻气盛、手段强硬又心思难测的北齐太子高澄。早在两个月前,徐陵就已将北齐方面提出的核心条件——索要侯景——明确地传回了建康。

可惜,这些至关重要的奏报,同样未能逃脱朱异的黑手,尽数被截留。

徐陵非但没有等到朝廷关于如何处置侯景的指示,反而接连收到了监国太子萧纲(此时萧衍仍在同泰寺“舍身”)一封比一封急迫的催促信。

信中,萧纲以近乎惊慌的语气描述着江北的危局:汉军日夜操练,杀声震天,甚至在京口都能隐约听到,恐怖的氛围吓得京口百姓纷纷南逃,十室九空!更可怕的是,汉将韦孝宽率领的强大水军已经开始在长江下游巡弋,封锁水道,拦截、扣押试图北上的梁国商船,对建康形成了巨大的经济和军事压力。太子在信中焦灼地询问徐陵:结盟之事,究竟何时能够达成?

来自国内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让徐陵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他一次又一次地前往皇宫,求见太子高澄,希望能有所转圜。

但每一次,他都毫无例外地被东宫属官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外,得到的回复永远是那句冰冷而强硬的话:“侯景何时送来,齐、梁结盟便何时达成。”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在徐陵一筹莫展、几近绝望之际,使团中一位名叫韦黯的成员(乃南梁名将韦睿之子)提出了一个建议:“徐大使,我听说兰钦将军之子兰京,如今就在太子高澄的东宫中担任厨子,而且似乎因其手艺精湛,颇得太子赏识。我们是否……可以走走他的门路?或许能通过他,让太子再给我们一次陈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