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杲心中一惊,强作镇定道:"不必惊慌!我军五万对一万,优势在我!"但他握着缰绳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话虽如此,但当远处地平线上出现那条黑线时,邢杲还是感到一阵心悸。那条黑线越来越近,逐渐变成汹涌的浪潮——万名骑兵全速冲锋的场面,如同海啸般恐怖。大地开始震动,仿佛地震来临。
"准备迎敌!"邢杲大声下令,声音却有些发抖。
叛军士兵们紧张地握紧手中的武器,面对扑面而来的钢铁洪流,许多人已经开始双腿发软。
两军相接的瞬间,羯族骑兵如热刀切黄油般撕开叛军阵线。侯景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挥舞,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一颗头颅飞上半空,眼睛还惊恐地圆睁着。
"魔鬼!他们是魔鬼!"叛军士兵惊恐大叫。这些羯族骑兵不仅战斗力强悍,而且极端残忍,见人就杀,不分官兵百姓。他们专门瞄准脖子和四肢,让敌人死得痛苦而缓慢。
侯景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他享受着这种杀戮的快感,享受着敌人恐惧的目光。在这个乱世,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他就要做最强的那个。他的长刀已经染成红色,血珠沿着刀锋滴落。
"将军!邢杲跑了!"副将宋子仙来报。
侯景抬眼望去,只见邢杲在亲兵护卫下仓皇逃窜,背影狼狈不堪。
"穷寇莫追。"侯景冷笑道,"让他回去告诉其他人,与我侯景为敌的下场!"
他环视战场,遍地尸骸,血流成河。叛军五万人,逃走的不足一万。许多伤兵在地上爬行,发出痛苦的呻吟。
"清理战场,"侯景下令,声音冷得像冰,"按老规矩,所有伤员一律处决。"
羯族士兵们开始挨个补刀,无论敌我,只要还有一口气的就地杀死。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归于寂静。乌鸦开始聚集,准备享用这场盛宴。
五日后,高欢亲率三万骑兵赶到战场时,看到的是一片修罗场。
尸骸堆积如山,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即使久经沙场如高欢,也不禁为之动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许多士兵忍不住呕吐起来。
"丞相,"探马来报,"侯景将军已击溃叛军主力,邢杲逃往北海。侯将军正在前方等候。"
高欢点点头,心情复杂。侯景确实能征善战,但这份残忍...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尔朱荣的所作所为。侯景与他的旧主何其相似,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不久,侯景率亲兵来迎。他一身血污,却神情倨傲,仿佛刚刚打猎归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在与高欢对视时毫无惧色。
"末将侯景,参见丞相。"他下马行礼,动作标准却缺乏敬意。
高欢下马扶起他:"万景辛苦了。此战大捷,你当记首功。"
侯景嘴角微扬:"为丞相分忧,是末将本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只是叛军势大,若丞相晚来几日,恐怕..."
高欢心中一震,听出了话中的跋扈之意。这个侯景,是在暗示没有丞相,他也能独力平定叛乱。好个骄横的侯万景!
"万景说笑了,"高欢强笑道,掩饰着心中的不快,"没有你这位虎将,我如何能安心?"
两人相视而笑,各怀心思。高欢注意到侯景的亲兵个个面带凶相,看他们的眼神如同饿狼看着猎物。这些羯族士兵只听侯景一人的命令,对朝廷毫无敬畏之心。
是夜,高欢独坐帐中,久久不能入眠。侯景就像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可定天下,用不好...
"丞相,"帐外传来段韶的声音,"末将有事禀报。"
"进来。"
段韶进帐,神色凝重:"舅父,侯景此战虽胜,但手段过于残忍。杀俘无数,民怨沸腾。长此以往,恐失民心。"
高欢长叹一声,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我何尝不知?但如今乱世,不用非常之人,难成非常之事。"他起身走到帐外,望着满天星斗,喃喃自语:"侯景啊侯景,你究竟是帮我定天下的利器,还是..."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段韶明白他的担忧。这个乱世,强者为尊,但过强的部下往往比敌人更危险。
远处传来羯族士兵的狂欢声,他们在庆祝胜利,分享战利品。高欢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侯景这匹野狼,澄儿真的能够驯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