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忘记我4(2 / 2)

苏黛端在晨跑时,我忽然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攫住。

她正沿着操场跑道匀速迈着步子,胸腔起伏规律得像节拍器。而我飘在她身后,眼前却炸开一片白光——不是现在的塑胶跑道,是泛黄的试卷、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还有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目的“未通过”。

“系统,原主记忆碎片正在溶解。”机械音冷不丁响起,“检测到关键信息丢失:考编记录、年龄认知、社会经历。”

我懵了。考编?什么考编?

苏黛端跑完步走回教室,路过公告栏时瞥了眼月考排名。我的名字在榜单中下游,被红笔圈了个圈。她停住脚,指尖点了点那个名字:“下次争取进前五十,积分应该能翻倍。”

“宿主当前学习效率评级b-,建议增加每日刷题量至200道。”

她应了声,转身进了教学楼。我却还钉在公告栏前,盯着那张排名表发怔。这是……高中?

不对。我明明记得自己早就不上学了。那些没日没夜背书的日子,那些坐在考场里手心冒汗的瞬间,那些查完成绩后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夜晚……它们像被水泡过的水墨画,晕成一片模糊的灰。

苏黛端在数学课上做笔记时,我又闻到了酒精味。不是真的酒气,是记忆里的味道——廉价白酒的辛辣,混着呕吐物的酸腐,还有深夜里独酌时的苦涩。

她正低头演算函数题,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而我缩在意识角落,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是多能喝。白天对着《行测》教材昏昏欲睡,晚上就抱着酒瓶坐在地板上,看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减肥?戒了无数次,每次都以“考砸了该犒劳自己”为借口,在烧烤摊啃完三十串腰子。

“宿主,检测到原主酒精依赖症残留影响,当前肝脏负荷指数偏高。”系统的声音带着电流音,“支线任务:连续七日不摄入酒精(包括含酒精食品),奖励积分10。”

苏黛端刚咬了口面包,闻言皱了皱眉:“她还喝酒?这身体本来就虚。”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啊,我喝。喝到胃出血进医院,医生拿着化验单骂我不爱惜自己,我还笑着说“活那么久干嘛”。可现在看着苏黛端把牛奶倒进杯子里,看着她把书包里的碳酸饮料全扔进垃圾桶,我竟想不起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了。

晚自习前,班长来收作业。轮到“我”时,他阴阳怪气地笑:“郭哲思,这次作文不会又是抄的吧?”

苏黛端抬眼,把作业本拍在他手里:“自己看。”

班长翻了两页,表情僵住了。我飘过去瞥了眼,那页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力,论点清晰得不像我能写出来的东西。

系统:“记录良性互动一次,增加同学好感度+1。”

苏黛端没说话,低头继续刷题。我却忽然笑了。原来在这个地方,“郭哲思”还在上学,还需要写作业,还需要为了考试排名较劲。这多像个闯关游戏啊,每天打卡学习、运动、戒零食,就能拿到那个叫“积分”的东西。

比考编简单多了。

我看着她把计划表贴在桌角:6点起床拉伸,7点晨跑,12点午休背单词,19点做力量训练,22点复盘当日任务。每完成一项,就用红笔打个勾,像在玩一个规则严明的养成游戏。

真好啊,我想。幸好我只是个旁观者。

减肥太累了,跑八百米能要了我的命;戒酒太难了,不喝酒的夜晚漫长得像没有尽头;学习更别提了,那些公式定理在我眼里就是天书。苏黛端能做到是她的事,反正我躺着就好。

只是偶尔,看着她在台灯下刷题的背影,我会恍惚。那个在考场上输了六七年的人,真的是我吗?

如果真是平行世界,那这个世界的“郭哲思”,好像被苏黛端领着,走在一条我从未敢踏足的路上。

而我这个真正的废物,就安心当个观众吧。反正动起来什么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