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夏在剧痛中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她的子宫里确实长着一台自动售货机。
金属外壳贴着内壁,货道里塞满迷你矿泉水瓶,每个瓶子里都泡着不同身体部位。当陈默按下退币键时,她的输卵管像出货滑道一样抽搐着,把那个该死的眼球挤了出来。
"你们公司的医保包不包工伤?"她虚弱地问,看着陈默用止血钳从她腹腔夹出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
"更好的福利。"陈默把硬币弹向空中,"无限续杯。"
硬币落进咖啡机的投币口,机器轰然启动,这次吐出的不是血,而是黏稠的黑水,散发着熟悉的腐臭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陈默接满一杯,惬意地啜饮起来。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全部爆裂。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林夏看见架子上的标本罐集体沸腾,那些浮肿的器官像被无形的手捏住,挤压变形,最终"啪"地爆开,在福尔马林里晕开血色的烟花。
黑暗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脚踝。
"别紧张,"陈默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只是第19个你的结肠,它比较粘人。"
林夏感到一阵滑腻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她决定昏过去——这显然是最理性的选择。
可惜她的身体有别的打算。
"你知道吗?"她的嘴巴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己说话,声线变成了某种诡异的二重唱,"我们超重是因为..."
"住口!"陈默厉声打断,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太迟了。
林夏的舌头自动卷起,像反向吞咽般把某个东西从食道里拽了出来——半张被胃酸腐蚀的照片,边缘还粘着肉屑。借着应急灯的微光,她看清了画面:初中毕业典礼上,肥胖的少女躲在角落,偷瞄着人群中心那个高挑的少年。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
[]太重了,说不出口
缺的不是"体重"。
是"喜欢"。
陈默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但已经晚了。整间地下室开始崩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是更可怕的某种崩解。架子上的罐子一个接一个凭空消失,咖啡机倒流出一串硬币,就连她肚子里的售货机也开始回退,货品一件件被收回。
"时间线重置。"陈默咬牙切齿地松开手,"你满意了?"
林夏的视野开始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消失,皮肤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样,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湮灭。
陈默站在逐渐崩解的黑暗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染血的白大褂。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时,他对着虚空举起咖啡杯:
"今日特饮——"
"初恋的酸臭味。"
便利店楼上的冰柜前,一个新的林夏正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