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险关要塞都是面朝前方,背靠内部。比如说函谷关,它就是抵御东方之敌的一道城墙,内里并无险可守,要是大敌从西方杀来,就会失去防御的作用。
临榆关则是完全不同,它是一座卡在辽西走廊西出口的坚固的军城,既能防御东方也能防御西方。南北窄东西长的关城之内,可供数十万人生活。
这一点,已经有了明朝山海关关防体系的雏形。
默然半晌,李神抬眸看向卫铉:“卫都督,临榆关关前、关后都是靠山面海的狭长地带,城关之上只需部署一千多人,就能让关城固若金汤;我们纵然拥有百万雄兵,也没有地势展开大军,只能在关前狭长地带用人命去填。临榆关如今的守军高达两万,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言罢,问道:“但不知卫都督可有破敌之策?”
“除了走海路,似乎没有其他好办法了。关键要有足够多的、能够抵御海浪的船只。”卫铉对临榆关也很了解,它毕竟不是明朝的完善的山海关防御体系;要是走海路,还是大有可为的。
“卫都督所言极是。”李神笑着说道:“卫都督,我为了拿下横山城,令瀛州刺史元谌、章武太守元朗收集船只,打算将一万大军送到碣石山,从背后给新昌城、横山城致命一击。平州事定,是用不上船只了,但是可以用在临榆关。”
朝廷给他的任务是在今年年底收复平州;而今,杜洛周和葛荣都被卫铉打往营州,李神身上的压力不复存在,只是有些烂事让他实在难以启齿。
卫铉见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不过他虽然想要退兵,却也不会傻乎乎的把后续主动权移交出来。
李神是朝廷任命的讨北大都督,今后的战事自该由他做主,卫铉若无朝廷特别诏命,双方的军权可能还有一番争夺,只不过李神手握大义名分,即便是相争的话,卫铉也争不过。
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开口,就是等着李神开口。李神一旦开口相求,意味着李神欠下巨大的人情,要是主动相让,什么都捞不到。
过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李神吁了口长气,拱手道:“卫都督,我有个不情之请,恳请卫都督答应。”
卫铉笑着说道:“大都督,我们都是为国效力,什么都好谈,大都督但请直说。”
“唉!”李神面露苦涩之色,实言道:“卫都督有所不知,麾下将领因为卫都督屡战屡胜之故,已经膨胀到了极致,甚至想要独揽斩杀二贼之大功。”
卫铉敛去笑容,脸色难看的说道:“言下之意,是将上党军撇开了?”
李神咬了咬双唇,还是说道:“卫都督,我也知道强人所难,但确实是如此。唉,若我争取不到,怕是真要控制不住诸军了。”
卫铉冷着脸,默不作声。
一旁的陈元康插言道:“大都督,杜洛周、葛荣主力尽丧,临榆关守军军心涣散、士气全无,只要将之攻克,二贼必死无疑。我军已经打到这步田地,也不差最后一步。现如今,您竟然让我们将即将到手的天大功劳拱手相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李神就知道卫铉不会答应,而且陈元康的话让人难以反驳,他虽然能够用讨北大都督身份强逼卫铉离开,但是这也表示两人彻底交恶,此非他之所愿。
默思片刻后,李神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若卫都督答应,我李氏愿将三十万石精粮、五千两白银、万斤黄铜、三万匹白缣送往上党壶关。”
杜弼摇头道:“大都督与我家主公交好,可这要求已经涉及我们上党最核心的利益了;要是为了区区钱粮就此罢手,您让我家主公如何向数万将士交待?”
“此前基础上,翻上一倍。如何?”
名门世家向来喜欢屯田、屯钱粮,平时抠抠搜搜的,可是在事关传承与大权面前,他们认为“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便是拿出全部金钱也是毫不吝惜。李神和身后的赵郡李氏异常在意杜洛周、葛荣的人头,要是能够杀死或者生擒二贼,李氏就能发动人际关际,将李神推上中枢某个实权部门之首。到了那个时候,今天失去的钱粮,很快就能倍加讨要还要回来。
陈元康、杜弼都不说话了。李神承诺的六十万石精粮、万两白银、两万斤黄铜、六万匹白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既定数目。
卫铉终于开口了:“大都督,这不是钱粮的问题。而是我和与大都督不是外人。既然大都督这么有‘诚意’,便将此功让与大都督好了。”
李神大喜,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卫都督,此番人情,李某谨记在心,一应物资会在年底送达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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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朝廷使节到来,令卫铉退回上党休养生息,使节若是早来一天,李神倒是不用付出恁多“诚意”了,不过尽管有朝廷命令,他也没有打算赖账。
三天过后,上党七万多名大军离开临榆关,浩浩荡荡返回上党。至此,上党军持续大半年的东征战役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