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申时初,似火骄阳炙烤大地,滚烫的大地俨如一个巨大的蒸笼,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杜月娥麾下的五百精骑人人身材魁梧,一匹匹战马矫健如龙。这五百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汇集在一处,凝聚成一道向东奔腾的锋线。
路过一处两山交夹阴凉的地带,杜月娥身下全身汗湿的战马呼呼吹气,她看到四周树木遮蔽,还有一条潺潺小溪从南山流淌而下,她一把勒住马缰,止住前进步子,朝着身边大汗淋漓的中年幢主问道:“杜长叔叔,离武列水还有多久?”
杜长也是杜家家将,他是这支精骑的幢主,向四周看了看,这才答道:“娘子,离武列水约有十五里,前方西岸是一道比较狭窄的河谷,那里虽然水势湍急,不过只要我们伐架桥,就能顺利过河。”
杜月娥明白此时人困马乏,要是强行奔跑的话,战马率先吃不消;战马一旦死了,又如何赶在敌军之前将书信送到三会城?
她抬头看了炎炎烈日一眼,下令道:“下马,原地休息一个半时辰。”
命令传下,将士们纷纷下马,他们顾不上吃喝休息,第一时间就把战马身上的武器、干粮等物解下,然后把战马牵到溪边喝水,还有人往战马身上泼水,帮助战马降温。
杜月娥没有过去,她把自己的战马交给一名士兵,准备和杜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呜、呜呜、呜呜呜……”就在大家放松的时候,山道两侧响起一阵阵号角声,丛林中忽然杀声四起,密集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喂马的骑士。
五百骑兵长途跋涉,身上只着武服,没有顶盔披甲,密集箭矢忽然袭来,人和战马纷纷中箭,惨叫之声响彻山道,小溪旁边一下子就变成惨烈的修罗屠杀场,鲜血染红了数尺宽的小溪。
箭矢连续不断,仅仅只是一刻左右,人马全部倒在了溪边。等杜月娥和杜长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溪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一匹活马。
地上的一堆堆人尸、马尸,俨如刺猬一般。
山道以北,又冲出四五十人,为首之人是一名高大魁梧、手持战刀的青年,余者都用上好箭矢的单兵弩指着杜月娥、杜长。
青年是“新军”军主若干惠,他崔元献、常策奉命择地筑坝,选中了十五里外的河谷,若干惠为了避免敌军斥候发现,亲率一千精兵横渡武列山布防,由崔元献和常策率领五千名将士筑坝。
若干惠在这片区广布侦骑,听说一支骑兵朝着这边赶来,便在这儿设下埋伏。他的伏兵主要部署在靠近溪流的南山,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酷热难当,一旦看到小溪,定然忍不住喝水、喂马。
杜月娥是严格按照父亲的路线行军的,却没有料到一头闯入若干惠的布下口袋阵,要不是和杜长有事相商,她现在也成了刺猬。
若干惠知道这些人以这名身穿男装的少女为主,他对杜月娥说道:“我叫若干惠,乃是卫都督帐下一名小将,我一般不杀女人,若是有人不安分、不配合,我也不介意杀他几百个。请问小娘名叫什么?你家父兄是谁?将往何处?”
杜月娥恨恨的瞪了若干惠许久,她猛的一扭头,视死如归的冷哼道:“若干惠,你尽管杀了我。我杜月娥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
杜长:“……”
“噗!”一脸严肃的若干惠忍不住喷笑出声,笑着说道:“娘子不是说了吗?”
杜月娥闻言愕然,又将湛蓝双眸看向若干惠。
“娘子年纪小,天真烂漫,心直口快,都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若干惠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据我们所知,杜洛周续弦妻长女年方十七,名叫杜月娥,小名月奴;杜月娥箭术高超,擅使一双短槊。娘子以杜月娥自居,又有五百精骑护送,显然就是我们了解的那个。就算娘子矢口否认,我们也能从你的武器辨别清楚。说吧,娘子将往何处?”
杜月娥默不作声,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而且若干惠说得太详细了,让她无从反驳。毕竟她的确带了刻有自己小名的双槊和骑弓,对方只要一看,就能辨别出自己的身份。
若干惠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猜对了,语气淡淡的出言威胁:“娘子应该知道落入士兵的女子是什么下场,千万不要逼我下令搜身。”
杜长在弩箭的威胁下,不敢取刀,他护在杜月娥身前,说道:“娘子,将信笺交给他们。”
“阿叔?”杜月娥有些难以置信。
“娘子,家主给你是一封家书,若不是往重里说,娘子又岂能离开大军?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杜长长叹一声:“况且娘子就算不交,也守不了。”
杜月娥抿了抿干裂的双唇,从身上掏出书信,正要撕开观看,已然逼近的若干惠飞身上前,一把夺过书信,退后几步撕开信封,取出信笺观看,果真是一封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