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景、贺六浑的军队在要水镇东方十二里外被崔楷军追上,叛军被迫应战,尉景亲率的四千余骑寡不敌众,被崔楷歼灭三千余人。
贺六浑将所有骑兵、所有人的亲兵整合起来,最后得出三千七百余骑,他让尉景和高敖曹率领骑兵断后。其本人率领步卒押解缴获的辎重继续向东方的化隆城撤离,但是行军的速度实在太慢,俨如龟速一般,倒不是步卒恶意拖沓、或走不动,而是崔楷分出五千骑死死的盯着他,一旦露出破绽,那支骑兵将会毫不犹豫的杀入军中,然而更要命的是八千多名俘虏看到援军到来,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无奈之下,贺六浑只能派封隆之向方城的杜洛周求救。
广阳郡治方城,封隆之一路向城头奔去。
杜洛周站在城头,凝望着远处的雄峻起伏的山川,再远处的索头水俨如一条玉带从北方流淌而来,就在方城以西五里折弯向南而去,一条笔直的官道从远处伸展而来,一直延伸到方城西城。
封隆之气喘吁吁跑走,行礼道:“卑职拜见大都督。”
杜洛周回头见是异常狼狈的封隆之,双眼倏然睁得大大的,急声道:“祖裔,尉景刚用水攻之计灭了元彝所部,你为何如此狼狈,莫非你们吃了败仗?”
封隆之知道杜洛周误会了,但也不能说没有吃败仗;他连忙解释道:“禀大都督,尉将军大破元彝之后,打捞敌军一应辎重,然后押回到化隆城。可是崔楷的一万五千骑、元彝两千残兵穷追不舍。尉将军与敌作战,损失了三千余骑;他如今亲率所有骑兵断后,掩护步卒撤退,还请大都督出兵援助。”
杜洛周愣了一下,皱眉道:“尉景为何没有放弃辎重?难道很多么?”
“是很多。除了元彝三万五千大军一个半月食用的粮食、他们的所用武器装备,还有八千三百多名俘虏。那些俘虏看到崔楷率军来袭,变得十分不安分。”封隆介绍至此,一脸无奈的看着杜洛周,说道:“我军如果对俘虏挥下屠刀,他们立刻拼命,从内部配合崔楷;如果放了,崔楷凭空多出八千精兵。是故,尉将军此刻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更不能杀;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大都督增派兵力。”
杜洛周听完,双眉都快拧到一起了。他能明白尉景陷入了左右两难的险境。
尉景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很多将领战后杀俘的原因之一,那些将领并不全部是天性好杀的人,而是他们面临两难选择的时候,不得不杀俘。
“唉,尉景要是在阵前杀个干净,反而没有这等麻烦了,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容我好生考虑一番。”杜洛周长叹一声,开始想了方城之内的兵力。
“卑职遵命。”封隆之没有说话了,默默地等候着。
杜洛周手中还有四万五千名“精兵”,另有一万五千名强征而郡兵,支援尉景不是不可以。可是他知道四成以上的“精兵”不堪大用,“郡兵”那就更别多说了。然而尉景不能不救,否则的话,本就不稳的军心怕是再遭重创。
念及于此,杜洛周心中有了决定,毅然决然对封隆之说道:“祖裔,我让杜百里率一万精骑助战。”
“大都督,您将一万精骑调走,方城只有五千骑了……”封隆之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杜洛周肯听人言,而且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的信任自己。这样的主公对于一个谋士来说,哪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一个。可惜的是杜洛周被“义军”二字中的“义”字所累,他占据燕州、幽州、平州、安州、营州之后,一心经营民生,既没有趁机扩大地盘之意,也没有问鼎天下的气魄和远见。
若是占据五州之地、深得民心的杜洛周在前年挥师南下,整个河北大地前年年底就是他的了,哪会落到这步田地?而尉景、贺六浑等人与他封隆之又岂有异心?
杜洛周见到封隆之又说出那番话后,又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以为对方担心方城安危,不禁微笑道:“祖裔多虑了,只要你们在前方打败崔楷,方城便会无忧。对了,可有卫铉消息?”
封隆之定下心神,拱手道:“大都督,卑职等人还没来得及铺开斥候,元彝便杀来了,故而卑职此刻也不知卫铉消息。不过从对方的行军速度来看,卫铉的前锋已出沽水道。”
“我们的大敌是始终是卫铉,崔楷和元彝之辈,不足道哉。”杜洛周说道:“卫铉用奇谋和险计打败了无数强敌,他说不定早就抵达密云郡了。你们身在前方,务必将卫铉的一应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
他召来几名亲兵,令其准备笔墨纸砚,然后把几张信笺铺在城垛之上,拾笔写了一封书信。
待墨迹被大风吹干,杜洛周将信笺装入信封封好,然后交给封隆之:“我和卫铉因为大势为敌;并没有私人恩怨。而他在上党的作为,让我心折。你派人把封书信送到白檀城,让元孚转交给卫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