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特么不是二班那几个货吗,裤腿刮破一个大口子的那个是岩傅那逼吧?”
“他怎么越长越丑了,哈哈哈。”
幸亏来了,可捡着大乐子了。
几个人拿起手机拍照,把老王教训人的场面拍了下来,准备给他们每人每天发三遍,让他们铭记师恩。
老王教训起人来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老远就看见有人不穿校服在这爬墙,以为是动物园的猴被放出来了,没想到啊,是你们几个。尤其是你,岩傅,还想装家长,你见过哪个家长有正门不走,跑来爬墙的,真以为毕业了我就不认识了你们了呗。”
“母校不会不让你们进,犯不着爬墙,”老王双手背在身后,“下次想来玩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岩傅你不是有我微信我吗。”
岩傅以前没少被老王提溜,心说,高中一毕业就删了好吗,谁愿意微信里留着教导主任的联系方式,多吓人啊。
老王还有个会要开,冲几人摆了下手:“逛一会就出去啊,先别去教学楼那边,学生在上课。”
经过一班几人身边时,老王转了下头,对二班那几人说:“你们也学学人家一班,要进来就走大门,翻墙揭瓦的算怎么回事。”
一班和二班是老相识了,上学那会连各科目的任课老师都一样,两个班教室的互相挨着,非常熟悉。
说他们关系好吧,整天互掐。说他们关系不好吧,又经常一块打球。
老王一走,一班的几个人嘚瑟得不行,把刚才拍的照片给他们看,把人气得半死,差点就打起来。
岩傅指了下操旁边的篮球场:“别打嘴炮,战场论英雄,怎么样。”
陈江潮卷了卷袖口:“来啊,谁怕谁。老规矩,输的叫爸爸。”
一班一共七个男生,当年的五位班级篮球主力除了肖哲,其他人都在。班长同学点了下人名。
林雾:“我不来。”
他刚从国外回来,都还没跟许湄说上几句话。
陈江潮:“真不来?”
林雾:“不来。”
“等等,”岩傅揉了下眼睛,看着许湄,“我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我的校园女神。”
岩傅追过许湄的事人尽皆知。
许湄刚转学过来那会,他整天一下课就在一班教室后门转悠,两个班还因此打了场篮球赛。
许湄礼貌地对岩傅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岩傅看了看许湄,又看了看站在她身侧低沉着一张脸的林雾,对许湄说道:“多年不见,我女神又变漂亮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像回到了以前。”
赵晨拍了下林雾的肩膀:“篮球赛,还来吗?”
林雾擡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挽了下袖口:“来。”
周松去体育器材室借了篮球,当年的体育老师看见他,听说这两个班又打起来了,死活要过来给他们当裁判。
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许湄站在篮球场边,怀里抱着林雾的外套和手机,看着他运球往前跑。
他额前漆黑的碎发被带起来的风吹起,弯腰、擡头,白皙修长的手拍着篮球,带球过人,轻轻跳起,手臂伸长,篮球从他的指尖飞出去,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咣当”一声,落进球框。
投篮的球还没落到地上,他已经利落地一转身,擡眸看向她。
下午五点多的阳光落在篮球场上,他的唇角桀骜地扬起,眼底映着一丝散漫的笑。
他的身影像是穿越了时光,又变成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意气风发,蓬勃热烈。
比赛结束,一班险胜。
许湄递给林雾一瓶水,他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掉大半瓶。
二班的几个人不服气,非要再比一遍,被体育老师叫停了:“学生马上放学了,把篮球场让给我们的莘莘学子。”
一行人结伴往前走,岩傅跑到林雾身侧撩架:“五哥,多年不见你怎么越变越丑了。”
林雾没理他。
岩傅指了下林雾手背上的疤痕:“你看看你,毁容了吧。哎呀,你都毁容了,觉得自己还配得上许湄吗。”
林雾扬了下自己的手:“这不叫毁容。”
岩傅:“不叫毁容叫什么?”
林雾:“勋章。”
放学铃声响起,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们从教学楼出来,校园广播里放着一首多年前放过的歌。
秦嘉妮想去食堂吃炸猪排,赵晨也去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赵晨几次上前想说什么,都被秦嘉妮疾步甩掉了。他便不近不远地跟着她,不敢再上前。
周晓姝和周松去了操场,周晓姝看见一个女生躲在一棵树后面哭,走过去一问,女生说是学业压力太大。
周晓姝给她看了个手相,说她不管考上什么样的大学,将来都会过得很幸福。
周松靠在操场栏杆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雾和许湄,觉得自己或许大概可能弄错了,那俩应该没有分手,在谈恋爱。
他转了下头,看向塑胶跑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一个凶神恶煞的女生正在追着一个男生打。
那男生被打得到处躲,两人跑了小半个操场。
周松冲那个男生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喂,她喜欢你。”
王雨宁来找老王,老王看她眼睛红了,又生气又心疼:“不让你去参加那个同学聚会你偏要去,见着那小子了?你不是说已经放下他了吗。以前你们上学那会我就应该坚决一点,给你办转学。”
“其实我当年跟他在一起,一开始只是为了气您,谁让您整天只想着学生,天天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管,”王雨宁擡头看了一眼纵横交错的梧桐树枝,低声说道,“后来我就真喜欢上他了,是真想跟他白头偕老的。”
班长和学委去了教学楼,趴在曾经班级门口的栏杆前往楼下看,看老师、学生、教学楼、篮球场,也看校园上空自由惬意的风和云。
吱吱同学去了学校礼堂,在曾经坐过的座位上坐了一会,想到某年末月某日,她喜欢的男生站在台上,垂眸看着他喜欢的女孩,唇角带笑。
一次,她抱着一摞语文练习册上楼,累得手酸。
他刚好上楼,从她身侧走过去,顺手帮她把手上的练习册接过去了。她走在他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擡头看了他很久。
那一场暗恋盛大又酸涩,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表白他就有了喜欢的人。
那些尚未说出口的爱恋便成了不见天日的秘密,他永远不会知道,也无需知道。
青春的故事里,每个人都是主角。
许湄去了主席台,坐在台沿上,轻轻晃着脚。
林雾从她身后走过来,跟她并排坐着,递给她一瓶拧好的草莓牛奶。
许湄:“你刚才拍了我,给我看看好不好看。”
林雾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锁屏密码你生日。”
许湄笑了一下,点开林雾的手机,打开相册看了看:“以前的照片能看吗?”
林雾点头:“随便看,别给我删就行。”
林雾的手机储存的照片不算多,大约五六百张。许湄划拉到最后,发现最后一张照片居然是她见过的。
就是那次一中的作文竞赛,她以为他在拍宣传栏上的程峻山,其实是在拍映在玻璃上的她,这是他第一次拍她。
倒数第二张是他们一起站在礼堂舞台上,被人起哄说在拍婚照照。
不像她在宣传栏前偷拍的那张,他这张非常清晰,一看就是底片,八成是找摄影师要的。
再往后,她出现在他手机镜头的样子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穿着礼服站在一起,是准备给林曼青和吕明当花童的那次拍的。
某个午后,她趴在教室的书桌上睡着的背影。某个课间,她站在窗前的侧影。高二下学期的操场上,那张有他的“毕业照”。
期末考试前,教室窗外一片绚烂的晚霞。
某一天,他喊她的名字,她一转头,看见他在拍她,伸手去抢他的手机,连照片都是模糊的。
他竟然一直也没舍得删。
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她笑着的,闹着的,喜欢他时的样子和生他气的样子都有。
一直到六年前,林雾去了英国。
许湄以为他的手机里不会再出现她的照片了。
她在他的手机里看见高三那年的同学聚会,她喝多了趴在桌子上,应该是赵晨发给他的。
那通让她难受得死去活来的电话果然是他从国外打过来的。
许湄继续看着林雾的相册,她看见了她走出高考考场的样子,看见她拉着行李箱走进北京大学,看见她上自习的图书馆、校门口的冰糖葫芦、大学食堂、操场和路边不知名的花草。
小视频里播着她二十岁那年学校广播站放的那首《生日快乐》,那不是她的某个不知名的追求者点的,是他点的。
她用他的视角看着跟他分开那几年的她自己,最后看见了北京的那个雪天,雪色淹没一切。
他回国那么多次,每次都去看她,却一次都没让她知道过。
她以为分开的那几年是他言而无信,伤害了她,缺席了她的人生。
却不知道,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参与了她人生的每个重要和不重要的时刻。
那是生生不息、无孔不入又艰难苦涩的汹涌爱意,连老天都怜悯他,赐予他爱的那个人执着坚守的品质,让她只对他一个人心动,只爱他一个人。
林雾起身,朝许湄伸出手,拉她起来。
两人从主席台下来,沿着学校的主干道往大门口走。
晚风迎面吹来,校园广播站的歌又换了一首。
几个打打闹闹的学生从他们身侧跑过去,身上的校服被带起来的风吹得鼓起来。
他们像一辆莽撞的列车,从无边的霞光中呼啸而过。
许湄转头看向林雾,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脚步轻快,脊背挺拔。
从夏末到盛夏,又从盛夏到冷冬,骄阳如约而至,四季轮转不休。
她喜欢的人眉眼如初,恍如少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
一点写在结尾的话:
其实这篇文是全文存稿,写了一整年,来来回回修了三四遍。
冷题材,但白月光。
每个人的青春都是独一无二的,了不起的。
青春的故事永不谢幕。
祝五哥和湄湄在另一个时空里永远幸福,白头偕老!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非常感谢,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