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比照了地方粮赋记录、仓库账目,还私下问了些老漕工的后人,几方面印证下来,发现这里头问题不少。下官猜想,这么惊人的损耗,恐怕一大半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周安说完,深深作揖:“下官年轻不懂事,做事莽撞,没先上报就私下记录,是大错,甘愿受罚。”
张维清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拿起那小册子翻了翻,上面疑点列得清清楚楚,推算得明明白白。
“哼,”张阁老放下册子,冷哼一声,“周修撰,你倒是很会说话。一句‘忧国忧民’,一句‘恐伤国本’,就想把‘私下妄议’的过错轻轻带过?”
周安赶忙认错:“下官知错了,是下官考虑不周,做事太莽撞。”
张维清看他诚惶诚恐却眼神清亮,不像奸猾之徒,话锋一转。
“不过嘛……你能从这些老档案里看出问题,这份细心和肯钻研的劲头,倒也难得。尤其是这‘以前朝事为当今鉴’的心思,初衷是好的。”
周安一愣,没敢接话。
张阁老慢悠悠喝了口茶,继续说:“年轻人有想法,肯下功夫,是好事。但规矩就是规矩。发现问题,应该按章程层层上报,由上官来决定。”
“是是是,阁老教训的是,下官一定牢记。”周安连声应着,听出阁老语气松动,心里稍稍安定。
“嗯。”张维清点点头,“孙大人那边,我自然会去安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的册子和卷宗,先放我这儿。你回去后,安安心心修你的《实录》,别再惹什么事。”
“谢阁老明察,谢阁老教诲。”周安心中大石落地,明白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走到外面,冷风一吹,才发觉后背的衣裳早已湿透,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