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院脸色难看得很,桌上摊着孙翰林递上来的“状纸”,还有从周安那儿直接“拿”来的小册子。
“周修撰,”李掌院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火气,“孙翰林说的,可是实情?你身为修撰,不好好干你的正事,竟敢私下记录妄语,质疑《实录》的定论,你胆子也忒大了。”
周安赶紧躬身行礼,忙不迭解释:“大人明鉴,下官万万不敢质疑《实录》。只是整理旧档时,见漕运损耗数目实在惊人,心下不安,才随手记下疑惑,纯是为自己留个笔记,绝无他意。”
李掌院听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知道周安说的有道理,也相信周安说的只是想留下个笔记。
但翰林院最重规矩体面,周安私下写什么“严查”、“监督”,还偏偏被孙老头那个老油条逮个正着,这就是现成的辫子让人抓。
孙老头在院里根基深、关系多,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他这掌院也得跟着沾一身腥。
李掌院是铁了心不想蹚这浑水。漕运的事儿水深着呢,他疯了才往里跳。
既怕孙老头闹起来没法收场,又嫌周安是个惹事精。
真是越想越头疼,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岌岌可危。
琢磨来琢磨去,李掌院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甩锅,把这烫手的山芋赶紧扔出去。
“哼,说得倒轻巧,”李掌院板着脸训斥,“就算真有疑点,也该按规矩层层上报,哪容得你私下胡说八道?孙大人参你,那是有理有据。这事儿牵连太大,本院也做不了主。你回去老实待着,等候发落。”
打发走了强装镇定的周安,李掌院立马抱起那堆卷宗、小册子和状纸,一溜小跑直奔内阁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