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轻叹了声，说：“这段时间实在特殊，一直没能顾得上你，不然我绝对不可能让你那家店这么早关了。店是你看着一点点弄起来的，我也挺喜欢的，以后我让人帮你定期维护，随你什么时候想接着开店了就去开，不想开就那么放着。”

秦西的话听起来还挺诱人的，但周雁回怎么能接受他好意，立马拒绝：“没这个必要，咱俩现在这关系，还不至于让你做到这份上。况且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时候、什么途径才能还得上。”

周雁回扁扁嘴：“其实刚刚那个男人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家店还真是我用男人给的钱开的——虽然当时卡是你妈妈给的，但钱肯定有你在凑吧。”

秦西怔了下，把筷子放下来。

时隔多年，两个人头一次提起那八百万。

那，彻底断送掉他们所有关系的八百万。

秦西迄今依然记得他妈妈跟他提起这件事时的样子，冷漠，轻蔑，嘲讽，又洋洋得意，好像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你找的姑娘可真不错啊，非常懂得利用手上的筹码，一张嘴问我要了八百万，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把你跟孩子都给卖了。”

秦西那时候没现在沉稳世故，喜怒都形于色。

他还没听完就拍桌站起来，冲着她大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我之所以还愿意忍你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缘关系。你别侮辱她，也别侮辱我。”

“我侮辱她？”秦妈妈尖声笑起来：“你问问她拿着八百万有没有觉得受侮辱了，只怕人家现在都开始计划下一站了。”

年轻时候觉得钱不是好东西，爱情跟面包只能选一个，你想要爱情就得自动离钱远一点，否则你到底是因为爱我而爱我，还是因为我有钱而爱我？

秦西因而深受打击，觉得自己输给了那八百万，输给了物欲和世俗，周雁回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他们的感情跟钱挂钩。

等渐渐成熟他却又幡然醒悟，钱是个绝对的好东西，爱情跟面包不是互斥关系，甚至应该是互补的，如果缺少爱情，用钱来填补空虚也不是十恶不赦。

但钱又不是万能的，否则当年的秦西完全可以让八百万翻一倍，翻两倍，甚至提前为她透支掉余下数十年的全部身家……可这样就能挽回她吗？

秦西现如今已经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件事了，自嘲地笑道：“那时候确实没什么钱，为了凑你那八百万，想了挺多办法的。”

周雁回也笑了笑，说：“早知道当时就该问你们要一千六百万，把你们再多折腾一点儿，我也能让我的店多坚持一会儿。”

秦西默了会，说了一句大实话：“我知道其实再多钱也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那时候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两个人就在戳开窗户纸的一瞬间。

很快就要说到最关键的那一点。

秦西到底有没有爱过那个女人。

到底有没有，在精神上背叛了她。

就差这么一点了。

周雁回突然把筷子猛地拍桌上：“能不能别提这些以前的事儿了？”

声音大到整个餐厅的人都听得见。一瞬间，几乎所有都往他们这边看。就在座位前面捏寿司的日本“oakase仙人”也望向他们，然后憨憨笑着道：“Rex，rex！”

周雁回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连忙放低声音，想把刚刚的失态给圆过来：“我就是不想再说以前的那些事儿了，都过去多久了，挺没劲的，不是吗？”

秦西直直盯着她看了会，没有拆穿：“好，好好吃饭。”

有过方才小小插曲，周雁回实在懒得再开口说话，其实原本还想问问他葬礼的事，想想又觉得自己越界，况且她根本一点都不关心。

百无聊赖，周雁回一边吃吃吃，一边开了手机刷短视频下饭。

刷着刷着，她突然被一条换装广告吸引住。

这是一家名叫“CHOO”的互联网女装品牌做的推广，高级脸的模特在眼花缭乱地演绎着即将上市的秋冬季新品。

周雁回以一个内行的人眼光来看，这个牌子不管是服装的设计，材质的选择，还是剪裁的搭配，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大货能有视频里的质量，再把价格尽可能做得划算一些，肯定不会缺人来买。

她立刻点进链接去了店铺，果然，这家店的粉丝近两百万，有多款月销破万的爆款。尽管价格在互联网上算是有些高的，但因为用料扎实质量上乘，圈住了一波高端粉。

周雁回之前总是在服装行业里所谓的传统优质品牌里打转，面试的几家都是有一定体量和沉淀的大企业。

但这些企业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发展越来越趋于保守，虽然线下的渠道优势还在，但却在网络时代的大浪潮里被抛弃得很远。

周雁回猛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也可以与时俱进，带着自己的创意和设计面一面这些互联网企业，说不定会有别样的火花被碰撞出来。

周雁回想到就做，她上网查了这家公司的地址，在发现这居然还是一家本地企业后，决心下午就去他们总部碰碰运气。

周雁回饭也不吃了，拿着手机不停刷刷，秦西好奇她是怎么了，在看到他手机上的一行地址后，问：“要去这儿吗，挺远的，一会儿我送你去。”

周雁回连连摇头，拒绝他的善意。秦西在手机上点点划划，然后翻出个新闻递到她眼前：“那边刚发生过命案，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去？”

周雁回将信将疑地看了下新闻标题：失踪女子确定被杀害，警方正加紧搜捕嫌疑人。

这年头，变`态还真是多。

周雁回心里有点毛毛的：“那，那我找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