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他惯的
话说出口,才忽然想起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上海VIC战队基地，洛施顿了下，低头揪着枕头，断断续续往回圆：“也不是认床...就是...习惯了原先的环境...换了新宿舍和新室友睡不着...”
洛施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半句话简直是闷在枕头里说完的。
他恹恹地垂着眼睛,因为失眠有一点微肿。
虽然这是事实,但洛施还是有一点自我厌恶，他都觉得自己麻烦。
他又不是豌豆公主,怎么这么娇气？
洛施掀眸又往门缝里看了眼，
于嘉澍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轻挑下眉,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跟新的打野solo到凌晨一点半手把手教他玩露娜懒得折腾干脆直接让他睡在自己房间......
洛施面无表情低下头，脑袋里有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闷闷地说道。
“没看什么...”,洛施轻抿下唇，慢吞吞开口，“不方便就算了。”
于嘉澍揉了揉眉骨,音色懒懒的，带着被吵醒的沙哑：“嗯,是挺麻烦的。”
小朋友脸皮薄,一句“想跟他睡”绕了十八个圈，就是不肯直说。
洛施只听见“麻烦”两个字,本来被枕头闷得发红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哦。”洛施低低地说，没什么表情,抱着枕头就要站起来，在他的想象力,被拒绝了不要紧，重点在于一定要特别酷一脸无所谓地离开。
下一秒,在于嘉澍房门外蹲久了的双腿就不听使唤，他腿一软，哐叽一声，就“特别酷一脸无所谓”地坐在了地上。
脚麻了，起不来。
强行起来，会很丢人。
枕头盖在腿上，洛施干脆就这么抱膝坐着。
只是看上去有点耍无赖就是不走了的意思。
于嘉澍向下压了压唇角，忍俊不禁。
心尖似乎被一片羽毛轻轻撩过，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于嘉澍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语调漫不经心：“新室友也梦游？还是睡觉习惯不好？不然怎么睡不着？”
如果新室友梦游，说梦话...他留下是不是就有正当理由？
洛施唇轻轻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两秒，他摇摇头，不想撒谎，老老实实回答。
“没有，新室友挺好的。”
绅士又礼貌，家教良好，几乎挑不出毛病。
于嘉澍意味不明“嗯”了声，垂眼淡淡开口：“那还不快回去睡觉？”
洛施尝试活动了下腿，还是麻的，身体的不适莫名让人心里也觉得委屈，他低低地小声道：“...说了我认床嘛。”
于嘉澍懒散地起身，清泠低沉的音色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冷淡。
“电子竞技不惯这么娇气的毛病。”
细细密密的睫毛轻垂着，洛施抿了下唇，出于疑惑想了想于嘉澍的音色是从什么时候变冷淡的。
似乎就是从他回答新室友人不错开始。
眼看着面前的门要关上，洛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袋一抽，他下意识擡手扯住了于嘉澍的衣摆。
于嘉澍回身垂眼看着他，细细白白的指尖把他的睡衣攥得皱成一团。
“新室友人是挺好的...”
洛施舔了下唇瓣，视线飘忽，音色有点涩。
“但我还是比较喜...习惯前...前室友。”
洛施微微偏头，淡淡的粉红色从睡衣领口一路蔓延到耳朵。
洛施拽着于嘉澍的衣摆，松也不是扯着也不是，他闭了闭眼睛，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就惯这一次...不行么？”
于嘉澍敛下眼，视线扫过洛施红透的耳朵，他拽着衣服的手都有点抖。
再逗下去，小猫要炸毛了。
于嘉澍不动声色地扯下唇角，音色还是淡淡的。
“进来吧。”
于嘉澍打开门，奇怪
的是，洛施还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
于嘉澍敛下眼，想了想，忍俊不禁：“蹲久了，腿麻？”
洛施喉结滚了滚。
没有什么立场反驳。
别问，问就是很丢人。
于嘉澍半跪下来。
细细的踝骨很轻易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
因为怕冷，虽然开春，他睡觉还是会穿居家的地板袜。
珊瑚绒的那种，奶白色的，软软糯糯，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气质，唯一的优点就是暖和。
洛施忍不住缩了缩腿，垂着脑袋低声道：“...不用，我自己缓会儿就好了。”
于嘉澍按摩手腕很专业的样子，但揉腿的技术很烂。
小腿被揉过的地方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麻了。
在他说不用按之后，洛施感觉攥着他脚踝的力顿时一松，于嘉澍绅士地收回手。
洛施不动声色松口气。
下一秒。
他整个人就腾空了。
被勾着腿弯轻轻松松“拎”起来。
于嘉澍大概是嫌他麻烦。
有生之年第二次被公主抱的洛施僵硬地像一只冻鱼。
“关门。”
双手抱着他的人淡淡地说。
“…哦。“
洛施僵硬地顺从地把门关上。
又僵硬地被放到了床上。
冻鱼瞬间活了。
灵活地掀开被子钻进去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于嘉澍看了眼手机，距离他起床晨跑也没剩几个小时。
于嘉澍站在他床头，居高临下，宽阔的肩遮住了窗外隐约的月光。
“现在可以睡了？”
洛施眼睛圆圆的，点头。
等房间重新归于安静，洛施才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明明是一样的被子。
但空气里干净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似乎格外好闻。
这一次，洛施抱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闹铃在响，洛施在睡梦中轻轻皱了下眉，挣扎地想要睁开眼睛坐起来。
只要趁所有人都还没醒的时候溜回去就行，一回生二回熟，他昨晚睡前很熟练地订好了早上的闹钟。
或许是太困了，洛施挣扎半天都没睁开眼，闹铃还在尽职尽责地响着，他用枕头捂住耳朵，一截细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慢吞吞地往床头柜上摸。
“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他床畔的温柔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有种倍杀的催眠和引诱效果，让人莫名心安。
撑在他枕侧的力骤然一松，声音的主人贴心地帮他按掉了闹钟。
洛施迷迷糊糊想睁开眼，隔着被子被拍了拍，他无意识哼了两声，又抱着枕头睡过去。
房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过了近一个小时，又“咔哒”一声打开。
于嘉澍晨跑完回来，床上的人还在睡。
于嘉澍摘掉耳机，站在床头看了会儿。
可能是身体感知到房间空无一人，洛施睡得更随性了些。
被子大剌剌地掀开，一半几乎垂到地上，脸上被睡出了一点红痕，腿夹着枕头，睡裤翻上去，露出一截莹白细瘦的小腿，不知道怎么睡的，袜子也被掉了一只。
洛施像某种依靠嗅觉识人的小动物，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往床边滚了滚。
依旧没醒。
他贴着枕头蹭了蹭。
于嘉澍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无声滚了滚。
运动后的黑发微湿，衬着漆黑的瞳孔，乌沉沉的，跑完十公里的身体状态很兴奋。
于嘉澍拿着套干净衣服进浴室去洗澡。
洗澡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洛施吵醒。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睡了录制这个节目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睁开眼。
于嘉澍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排位，他身后的窗帘乌沉沉垂着，透不进窗外的光。
“几点了？”
刚睡醒，洛施还有一点懵，不爱动脑子，眼皮半掩，喉咙还带着点没醒的腻音。
甚至想倒下去再睡会儿。
于嘉澍低头看了眼左腕上的腕表，淡声答：“八点二十。”
“…哦。”
五点二十，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洛施抱着被子躺下去。
于嘉澍：“现在起来正好去食堂吃早饭。”
早饭是八点半的事，昨天他们队还约好一起下楼吃。
！
洛施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跳下床。
第一件事先看手机。
他的闹钟呢？？？几千块买的手机，怎么闹钟都不响？？？
洛施手忙脚乱地把床铺好，也没仔细看，其间看了眼时间，安慰自己问题不大，只要他能避开人群回到房间再若无其事地下楼吃早饭就好。
洛施打开门走出去，一转头。
和旁边穿戴整齐打扮得清爽干净准备下楼吃早饭的新室友迎面撞上。
程向野怔了下：“你...”
他早上醒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床空无一人，还以为洛施习惯早起，可能先去训练室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洛施可能还想得到合理的借口糊弄过去，但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超大的枕头。
洛施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编不出来，他转身准备先走。
一转身。
于嘉澍对面的房门打开。
几位教练的房间都安排在一起。
脑袋上还翘着几根毛的faln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队员大清早抱着枕头从敌队教练的房间里走出来。
还能说什么呢？
刚刚碾压式十分钟赢了一场排位赛的于嘉澍抱着胳膊，漫不经心靠在门框上，心情不错地扯了下唇角。
“早啊。”
一边是队友一边是教练，尤其faln还用一种“我们之间混进了叛徒”的批判目光审视着他，洛施心虚地低着脑袋，闷头从程向野和房门间的空隙钻进去：“...我去换衣服。”
faln做痛心疾首状，边数落于嘉澍边和他并肩走向电梯。
“打不过就开始勾引我们队中单选手想从内部分裂我们是吧！”
“你是人还是狐貍精啊？？”
“太不要脸了！太下作了！”
“必须向联盟举报这种不公平竞争干扰比赛环境的行为！”
faln义正言辞，几句话直接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一个它不该有的高度。
程向野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听着走廊里残存的淡淡的余音，眸色微沉，若有所思。
洛施用最快速度回房洗漱，又换了一套衣服。
穿鞋的时候，他匆忙换上袜子，不知道另一只地板袜被他不小心扔到哪里去了，也没时间仔细找。
洛施以为程向野早就一个人先去食堂了，没想到推开门，他还靠着墙在等他。
程向野不紧不慢地站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走吧。”
洛施点下头，并肩和程向野走在一起，他若无其事仿佛对刚才那幕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态度让洛施心里惴惴的，没底。
他们两个人走进电梯。
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洛施觉得还是应该给队友一个解释，他轻咳两声，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划过路行舟的脸，脑袋一抽。
“我可以解释，其实。”洛施一脸认真地仰头看程向野，“我睡觉梦游。”
“在上海VIC的时候就经常梦游去别人房间，不信你可以问路行舟。”
洛施又想到离总决赛还有两个晚上。▼
“…这几天可能还会继续梦游！”
“那个，咱们商量一下，这件事能不能不告诉别人？”
洛施抿唇仰头看着新室友，微垂的上目线有种天然的可怜。
很感谢当初查看的百度百科。
“…不然我会自卑的。”
洛施感觉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过，也不知道程向野有没有相信，总之他沉稳地“嗯”了声，算是答应。
洛施很有心理负担地去吃早餐。
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来圆。
就餐以战队为单位，一个队一张桌子。
洛施端着餐盘经过薛楷他们那队的餐桌旁，目不斜视，走到他们队的位置坐下。
面对faln依旧批判的目光，洛施低头咬豆沙包，装作没看到。
平静的早餐时间没过多久，faln猛地一擡头，发现狐貍精又站在他们战队种子选手背后，虽然目前什么都没干，但看样子骚扰意图很明显。
faln语气不善，像母鸡护崽：“请问这位敌队教练，你想干嘛？”
洛施闻声舔了下唇上的豆沙。
空气里有一点熟悉的薄荷味，淡淡的很好闻，他慢吞吞回头。
余光瞥见坐他对面的程向野也擡起头。
因为今天早上在走廊发生的尴尬一幕，当着现任全体队友的面，洛施莫名有点心虚，语气尊敬，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听起来不太熟。
“教练，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于嘉澍垂眼，“刚才那个打饭阿姨让我带给你的。”
于嘉澍放了瓶牛奶在他桌上。
因为训练时间不短，早餐的量都准备得很大，还注重补充选手的营养。
每人都有一个鸡蛋一瓶牛奶。
但洛施不爱喝奶，能不喝就不喝，刚才轮到他打饭，还企图浑水摸鱼躲过去。
没想到竟然被尽职尽责的食堂阿姨发现了。
洛施喉结轻轻滚了滚。
还被当着所有人拆穿了。
洛施闭了闭眼睛，耳朵红红的，现在就是很丢人。
“…谢谢。”洛施低头，声音细细地说。
“嗯。”
洛施以为于嘉澍的“有事”就是送牛奶。
他慢吞吞拆开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淡淡的奶腥味让洛施情不自禁皱了下眉。
于嘉澍端着餐盘，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语气漫不经心。
“哦还有，你早上袜子落我房间了，中午记得过来拿。”
“咳咳咳...”
faln看着轻飘飘扔下这句惊雷就转身离开的狐貍精，和他们队被狐貍精随便撩一下就呛得整张脸都红了的种子选手......
再看看剩下几个面面相觑想不通他们队友的袜子为什么会落在今天下午跟他们打BO1比赛敌方教练房间的队员。
一脸悲愤交加，差点把筷子都掰断了。
什么叫美人计？什么叫空城计？？
连环计动摇军心，给这只狐貍精玩明白了是吧？？？
程向野递给他两张面纸，洛施捂着嘴巴，小声说了句谢谢。
许是看出洛施有点尴尬，在娱乐圈待久了都成人精的队友反而反过来帮他打圆场，调侃道。
队友1：“哈哈，这个我知道，小女友嘛，正常正常。”
队友2：“施施没关系的，就是如果
你今天晚上再去的话，能不能试试看套出明天BO3比赛薛楷他们队的bp阵容，比如他们不想禁哪个辅助，我就抓紧时间练练！”
队友3：“牺牲小我，成就队友，这种精神，我很感动！”
洛施：“...”
多亏这群“善解人意”的队友，洛施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
虽然吃早饭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宁，但上午训练，洛施还是完成得很认真，一点也没有怠慢。
反而是程向野，训练对局中走神了一次，队员们叫他才反应过来。
上午的训练时间一晃而过，下午就是双方用制定阵容进行的BO1比赛。
下楼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洛施意外地发现薛楷他们那队的餐桌是空的。
队友之一小声说：“听说因为林逸嫌食堂菜不好吃，所以订的外卖，听说啊。”
原则上选手集训期间应该在食堂统一就餐，在食堂吃外卖未免太招仇恨，所以他们都偷偷拎回房间吃。
林逸也不差这点钱，干脆做人情叫工作人员给他们队每位队员还有教练都叫了一份。
大食堂的菜主要在于卫生量大管饱，味道确实一般，大家吃了两天都觉得有点腻。
洛施慢吞吞舀了一勺没什么紫菜也没什么鸡蛋的紫菜蛋花汤，咂巴了两下才尝出一点咸味。
faln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饭，看了眼远处的摄像头，压低声音：“下午BO1好好打，赢了我请客给你们点奶茶。”
“好耶！”
“谢谢教练！”
“教练你要是早这么说...啧，是时候让对面看看我区十黄忠的实力了！”
队友纷纷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洛施也偷偷吞咽了下。
吃完午饭后有一个小时的短暂午休时间，下午的安排就是BO1比赛，然后为明天的BO3半决赛做准备。
程向野问他要不要回宿舍休息，洛施摇摇头：“你去吧，我去训练室。”
BO1是指定英雄，洛施被节目组分到了一个还挺冷门的法师：女娲。
只用练这一个。
洛施在训练室开了两局，和人机打镜像赛。
打完又磨蹭了一会儿，洛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慢吞吞上楼。
走到于嘉澍的房间门口，他刚想敲敲门，发现门是半开着的。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他没有故意偷看，也没有故意偷听。
对面的打野真的很好学，下午要打BO1，午休的时候还在请教教练玩露娜的打野技巧。
洛施蜷了下手指，犹豫着要不要晚上再来。
门外一道清瘦的影子投进屋内的地板上。
于嘉澍余光瞥见了。
“进来。”
洛施转身的动作一顿，被发现了，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进去。
薛楷队的打野叫姜涯，他粉丝都管他叫芽芽，很可爱的昵称。
姜涯有点好奇地擡头看了他一眼。
洛施舔舔干涩的唇，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洛施望向于嘉澍，轻咳两声，视线飘忽：“我来拿袜...东西。”
当着第三者的面，洛施发现袜子两个字并没有那么容易说出口。
于嘉澍没有擡头，盯着屏幕：“姜涯，你的大又断了。”
姜涯“啊”了一声，忙收回好奇的视线，低头看屏幕：“对不起，对不起，完了，下午的比赛...”
姜涯哭丧着脸，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下午比赛的“对手”站在旁边，及时刹车。
“咳，我再练练！下午一定没问题的！”
输人不输阵！
首先就要从信心和气势上压倒对方。
于嘉澍不动声色垂眼，无声叹气，姜涯虽然态度很认真，但缺少点玩打野位的天赋，昨天教的东西今天还要再讲一遍。
洛施轻咳一声，提醒他的存在。
于嘉澍掀起眼帘，淡声道：“早上还在的，刚才回来看好像又找不着了。”
洛施：“...”
“哦，那我走了。”洛施点下头，转身欲走。
不想在于嘉澍房间里多呆，因为角落里桌子上放的那份小龙虾。
实在是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