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婶叹口气：“其实你要真想嫁到城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宋青禾，她嫁给了城里人，她那丈夫肯定有自己的朋友什么的，上次来结亲来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可都没结婚，他要是愿意出面说亲，说不定还真能成.”

宋青苗听了，脸瞬间扭曲，“什么，要我求那个病秧子，我办不到。”

一想到自己要在那个鼻孔朝天的病秧子面前低头，她就难受的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我不去。”

“你不去，那就别念叨着以后要嫁给城里人。是一辈子的幸福重要，还是你的脸皮重要？”

宋青苗闻言，颓废的低下头：“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求她。”

“你以为只有你去求她，你妈我还不是一样要去求那个泼妇。等着吧，这会子让马桂芬那泼妇逮到了机会，还指不定怎么为难我们呢。”

宋青苗吸了吸鼻子，“妈，都是我不争气。”

她知道她妈和大伯母之间的渊源，让她妈在大伯母面前低头，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可是为了自己，她妈还是妥协了。

宋青苗心疼她妈，至于自己和宋青禾之间的那点小打小闹和不服气，和自己妈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宋二婶叹口气，点了点宋青面的额头：“唉，谁叫我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没法子，儿女都是债。”

宋青苗摇晃着宋二婶的胳膊：“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晚上马桂芬和宋青禾睡在一张床上，楚明深另外睡着，马桂芬搂着宋青禾相亲个没够：“青禾，你告诉妈，你在城里日子过得好吗，女婿对你当真挺好？”

宋青禾连连点头：“妈你也看见了，你女婿确实对我挺不错的，你看看我养的，比以前胖那么多，您就别担心了。”

马桂芬低声说一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女儿天生就是有福气的人，以后有享不尽的福气呢！”

宋青禾往马桂芬怀里钻了钻，马桂芬搂着她一脸满足：“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撒娇，羞不羞？”

“我再大都是您的女儿，想和您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一点儿都不羞。”

马桂芬就喜欢宋青禾和她腻歪，宋青禾越对她撒娇，她心里就越像抹了蜜一样甜，“好好好，我女儿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最好一辈子都有宠有人疼。”

马桂芬摸到了宋青禾扁平的肚子，有些迟疑，问她：“闺女，你们结婚也有半年了，肚子还是平的？”

宋青禾不想让马桂芬担心，要是告诉她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怀孕，马桂芬肯定操心死。只能说道：“我和明深都还年轻，这么早早的要孩子干什么，我现在忙着挣钱呢，等过两年再说。”

马桂芬虽然想早点抱到外孙，但想一想，闺女说的也有道理。的确，闺女自己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哪儿能照顾好孩子，还是等闺女懂事点儿再说吧：“行，你要是生了孩子，我就去帮你带，不然你自己都还要人照顾，哪里带得来孩子，照顾孩子受老罪了。”

宋青禾又一次被马桂芬感动了，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嗯一声，将头埋着往马桂芬怀里钻。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家家户户开始备年货，因为马桂芬惦记着宋青禾要回娘家，一早就让宋青庄他们把年货准备好了，除了包饺子，宋家根本不需要再准备其他的。

马桂芬在吃食上准备的很充分，自然就没有钱再给全家上上下下换新衣服。

在农村，一件冬袄可以穿无数年，直到里面的棉絮乱到无法保暖，衣服无法再打补丁为止。

马桂芬也好些年没添置冬衣了，现在穿的依然是十年前的冬袄。

宋青禾知道马桂芬舍不得买新衣服，特意做了簇新的棉衣给她带了回来，里面填充的棉花特别厚实蓬松。

“妈，您试试看，这是我特意给您做的。”

早上宋青禾见马桂芬穿着漏风的棉袄，忙把另一个装衣服的包裹打开，把给马桂芬准备的棉衣拿了出来。

“这是给我的？”

藏青色的的确娘布上还有白色的小花朵，衣服看着一点儿都不膨胀，但穿在身上却暖和极了，还轻便。

马桂芬穿上就舍不得脱了，她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暖和这么轻便的冬袄。

李美兰和周二丫羡慕极了。

这是宋青禾孝敬马桂芬的，她们作为嫂子，可没脸让小姑子同样也给她们准备新衣服。这么一件大棉袄，得多少钱啊。

马桂芬正穿着呢，宋二婶和宋青苗就上门了。

看到她们来，别说马桂芬一脸不愉快，就连李美兰和周二丫也没了笑脸，这个宋二婶经常和婆婆干架，时不时说些酸话，老说他们大房占了便宜，因为房子的事儿两家没少打嘴仗。

关乎自己的利益，李美兰和周二丫自然对宋二婶也没好脸色。

大家都以为宋二婶这又是上门找茬的，谁想到她竟然对着马桂芬露出一个笑脸，还打开篮子，里面装着两碗扣肉，扣肉的顶级好菜了。

大家都不明所以，宋二婶端着两碗扣肉过来干什么。

宋二婶笑得格外可亲：“嫂子，我这不是看青禾回来了，想着她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惦念家里的口味，这是我自己做的梅干扣肉，让青禾也尝尝。”

马桂芬警惕地看着宋二婶：“你啥意思？这菜里有毒？”

宋二婶脸色扭曲了一下，随后挤出笑：“瞧嫂子你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以前我们关系是不大好，老是吵架。但再怎么吵架，那也都是宋家人，青禾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现在离开家这么久，就不许我这个做二婶的惦念？嫂子，我真的是一片好心，你就别怀疑了。”

宋青禾也狐疑地看着宋二婶和宋青苗。

宋青苗接触到她的目光，似乎想瞪她，但想起了什么，瞬间又挤出一抹笑，表情转换的不顺畅，别提脸色多扭曲了。

宋青禾更狐疑了，这丫头对她可是从来没好脸色，昨天才闹了一场呢，现在这样是闹哪样。

总共是有个目的，宋青禾静观其变。

马桂芬自然不肯要宋二婶的扣肉：“肉你提回去吧，我们家今年肉多，各式肉菜都准备了，不需要你的这两碗扣肉。”

宋二婶装着听不懂马桂芬的话：“你们做的是你们做的，我这个二婶的心意你不能帮着拒绝，再说今年可是新女婿头一遭上门，我们这些都是亲戚，按理应该请他们上门吃饭的，不过我们家日子不好过，那些粗茶淡饭怕新女婿吃不惯，这些肉嫂子你就别帮着拒绝了，难不成，你真的要让大房和二房断了关系？”

这话马桂芬还真不敢接，毕竟这是宋家的关系，宋家大房和二房都是宋老爷子的骨血，她可不敢说真的让大房和二房断绝关系，不然老爷子在地底下知道了不知得多难受。

宋二婶见马桂芬不说话了，直接跑到厨房把两碗扣肉留下就走了。

宋二婶和宋青苗走出门后，宋青苗着急地问宋二婶：“妈，不是让他们帮着介绍城里人吗，怎么肉都送出去了，还不说啊？”

宋二婶戳了戳宋青苗的额头：“你这傻丫头，我们本来就是临时烧香，你刚把东西送出去就求这人办事，人家能答应？铁定让我们把东西带回去将话头给我们撅回来。别着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们多跑几天，再看情况。”

果不其然，后面连续好几天宋二婶都找尽各种理由往大房这边送东西，不是踩就是肉。

马桂芬这下断定了，宋二婶这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求她，不然她才不会舍下脸来讨好她呢。

马桂芬就等着宋二婶提要求。

没想到宋家二房却在大年初一这天让他们大房去吃团圆饭。

还是宋二叔上门开的口。

宋二叔是个寡言的老实人，这些年他虽然无力帮衬大房，但大房这边有什么事需要撑腰的时候，他还是为着大房说过话的，为着这份情，马桂芬才没彻底和二房断了来往。

现在宋二叔上门让大房过去吃团年饭，马桂芬怎么着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大房一家过去了。

宋青禾和楚明深走在后面，楚明深手上还提着一袋水果糖当作过年礼物。

这会儿村里到处都堆着厚厚的积雪，打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宋青禾好玩的踩着雪，楚明深眼神始终没离开她，生怕她一下摔了。

“你小心点，又不是没见过雪。”

宋青禾依然踩的开心，转头笑着对楚明深说：“明深，你看我们头上都白了，这样是不是算一起共了白头？”

她说这话没往深里想，也没想着要真的和楚明深共白头，但就是这么说了出来，就好像是问今天你吃了吗一样随意。

楚明深听了却愣住了。

共白头，多么美好一个词。

楚明深上前牵住宋青禾的手，没说话，心里却已经暗自道：不光要算白头，他还要和宋青禾真的生死白头才行。

到了二房家里。

宋二婶已经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热情地招待他们入席。

也许是爹娘和大哥走后，宋家两房第一次这么聚在一起团年，宋二叔显得很激动，“这么多年了，我们两家人终于又坐在一起团年了，来，青庄青木，我们一起喝一个，为了你们爷奶，也为了你们的爹。”

宋青禾已经对自己的亲爸没印象了。

宋青庄和宋青木听到宋二叔提起早逝的亲生父亲，都有几分动容，和宋二叔喝起了酒。

席上宋青苗还对宋青禾格外殷勤，不停地给她夹菜，问她这个吃不吃，那个吃不吃的习惯。

宋青禾眼睛一转，大概猜出了宋二婶和宋青苗打的主意。

果然，吃过饭后，借由宋二叔的口总算说出了她们的打算。

宋二叔一脸愧意：“这些年没帮到你们什么，现在却还要你们操心我家丫头的终身大事，唉，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们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别放在心上，这丫头心大，总之别让你们自己为难就成。”

宋二婶这招以退为进利用宋二叔打感情牌用的好啊，要是宋二婶自己提出来，马桂芬保准一口唾沫给撅回去。

现在宋二叔这么提出来，马桂芬反倒不好一口拒绝，只道：“他们城里的事，我们又不懂，那些城里人肯定也想着找门当户对的姑娘，这个我实在不好打包票。”

“这是当然，我也就随意那么一说，你们不用为难。青禾，二叔只是让你帮着看看你们那片有没有合适青苗的，要是没有的话，二叔绝不怨你。这丫头性子不好，嫁去城里日子恐怕还没在乡下好过，所以你们别为难。”

宋青禾还能怎么说，只能先口头答应着帮忙留意。

宋二婶和宋青苗并不满意宋青禾敷衍的回答，但自己也知道以前和他们关系不好，现在能得这样一个回答，已经是看在宋二叔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