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昀对兰青译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端坐着,目光沉静地落在别处,显然无意再接话。
兰青译见状,也识趣地没再自讨没趣,毕竟话已说尽,再多言也是徒劳。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姿态依旧保持着体面:“程少帅,在下就此告辞。今日的谈话内容,我会暂缓几日再上报。若少帅能改变心意,随时可派人告知,我静候佳音。”
程牧昀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没听见一般。
一旁的副官见状,上前一步,对着兰青译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却不容置疑地将人送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程牧昀仍坐在那张梨花木椅上,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桌上那只早已凉透的茶碗上,陷入了沉思。
兰青译今日的到访,明面上是为了征召,实则更像是来试探他的底线和意图。
按理说,在自己明确表示绝不会归顺之后,兰青译就该知难而退,拿着他“拒不服从”的把柄回去,请兵来清缴才对。
可他没有。
不仅没立刻走,反而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归顺,话里话外都透着“为你好”的意味,仿佛真的在替他的前途担忧。这太反常了。
按照此前收集到的关于兰青译的动向,此人向来是政府的忠实拥趸,行事狠辣果决,从不做无谓的周旋。
今日这般姿态,绝不该是他会有的表现。
除非……
程牧昀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除非,兰青译是想借此麻痹他,让他对其放松警惕?又或者,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暗地里策划着什么?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背后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目的吗?
程牧昀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心中冷笑。
他从来不信兰青译会安什么好心,所谓的“好言相劝”,不过是另一种伪装罢了。
思忖片刻,他抬眼对门外吩咐了一句,让人立刻去彻查兰青译近日的所有动向,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派出去的人刚离开没多久,先前中途被派去探查情况的张岐便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步伐匆匆地走进屋,在程牧昀面前站定,“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少帅!”
程牧昀抬眼看向他,直接问道:“兰青译住的地方,布防了多少人?”
张岐压低声音回道:“明面上没多少人,但个个都透着警惕,而且行动异常匆忙。属下趁他们不备,潜进去了一趟,找到了些东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程牧昀接过信封,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快速浏览起来。
“在兰青译的住处,这样的密信还有很多。”张岐补充道,“属下粗略看了几封,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向上面请求增派人手,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集结军队,跟咱们东州军硬碰硬了。”
信封里的信内容简短直接,核心只有两个字:要人,目标明确——打东州军。
程牧昀看完,将信纸重新折好塞回信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兰青译哪有什么好心,不过是在酝酿更卑劣的计划罢了。
他就知道,这人的“退让”和“劝说”,全是假的。
程牧昀将那封密信捏在指间,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页,眼底的寒意渐浓。他抬眼看向张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兰青译请求增派的人手,目标是多少?”
张岐立刻回道:“从密信的措辞看,他似乎想调动周边三个师的兵力,还提到要借调一批新式装备,看样子是打算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程牧昀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他倒真是看得起自己。”
他将密信扔在桌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东州军营地的操练场上,士兵们的呐喊声隐约传来,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
“通知下去,”程牧昀的声音陡然转厉,“全军进入一级戒备,各营主官立刻到议事厅集合。”
“是!”张岐沉声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程牧昀叫住他,“去请陈鹤德和许积信,告诉他们,今晚站点小聚。”
张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属下明白。”
待张岐离开,程牧昀重新看向桌上的密信,眼神冰冷如刀。
兰青译以为用拖延之计就能让他放松警惕,以为集结兵力就能将东州军一举拿下,未免太天真了。
他程牧昀能在东州站稳脚跟,能让东州军成为一支让政府忌惮的力量,靠的从来不是侥幸,而是实打实的实力和狠辣的手段。
兰青译想玩,他便奉陪到底。
只是这一次,他会让兰青译明白,什么叫自掘坟墓。
程牧昀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向议事厅走去。
一场硬仗,看来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