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明姬的兽形是一只芦花鸡,从千丝门步行到南疆昼夜不停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但这期间,她要防止被人抓走吃掉,还要躲避邪修的追击。
鸡生不易,且行且珍惜。
“所以你这个样子是在山洞里被饿的?”许栩感叹,“可是修行之人不需要吃饭呀。”
魏源睨了她一眼:“那个山洞不仅人进不去,灵力也进不去,我们的灵台都熄灭了,真就硬生生饿了七八天。”
想起那滋味,他都忍不住流泪。
谁懂啊,出了山洞之后,闻鸣尊者着人擡出了里面形容枯槁的几个人,他们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不是感叹“太好了得救了”。
而是——
“有馒头吗?”
尤其是长安,把一个好端端的体修饿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吃了八十个馒头都没能填饱肚子,这是多大的人间惨案啊。
“这些邪修,真是不择手段,”许栩气道,眼前浮现了耀王那张欠揍的嘴脸,“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会愿意帮忙修复灵脉。”
在她的认知里,千丝门对修真界是失望透顶的,毕竟在最难的时刻,仙盟确实遗忘了这些人。
而所有的修士,对医修也并不尊重。
魏源神情躲闪,嘴硬道:“我们可不是帮忙,只是为了练手罢了,早知道会惹上这种大麻烦,打死我也不去。”
这谎话说的太没有水平了。
许栩失笑:“放心,我们肯定会赢的,到时候,邪修欠你们的,咱们百倍千倍夺回来!”
“你倒是有信心。”众人笑她痴心妄想。
早一百年里,修真界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都没能把邪修搞死,如今灵脉修复处处受阻,人才凋零,又怎么斗得过那些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人呢。
“浮生什么塔,”许栩问道,“你们听说过吗?”
长渊站在旁边,终于出了声,作为修真界小百科,他对此倒是知道的不少:“这个塔乃皈因寺创寺住持所铸,收押着修真界千万年来难以杀绝的上古妖兽,由每代佛子在塔顶坐镇,因为其中妖兽凶残,修为极高,鲜有人去。”
他补充道:“但是浮生万物塔的封印现在由仙盟负责,每年都会集合所有化神期大能的禁制,保证里面的妖兽出不来。”
“我怀疑,耀王在那里。”
“或者说,耀王的陷阱在那里。”
这两种猜测一好一坏,前者是万苛和乌黛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找到始作俑者,后者则是他们从凤岭王朝的幻境中知道的太多,耀王知道了,想引诱他们过去杀掉。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
那就要问凤岭王朝的幻境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万古楼了。
这件事,已经超过了他们能谈论的范围,如果要前往浮生万物塔,仅以他们的修为是万万不够的,甚至目前为止,整个修真界有能耐去的只有几大掌门和盟主。
最首要的,还是修复灵脉,尽快地让各宗弟子提高修为,快速突破。
太棘手了,不论是长渊还是千丝门几人听到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事情无论哪件单拎出来都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偏偏还都凑到一起了。
“算了算了,我先回去了,”魏源慢吞吞地起身,身形佝偻了几分,“我们如今也算是无根浮萍了,还要多谢昆仑宗收留我们。”
南疆本就是邪修的大本营,闻鸣尊者将他们救下来之后,意识到医修对于修复灵脉的巨大作用,也明白他们的危险处境,于是干脆派人将他们送往了昆仑宗。
理由很简单,一是这里安全。
二么……
因为当初捐钱的时候,昆仑宗出地最少,所以现在这种收留人口的事情,自然就都落到了他们头上。
送走千丝门的人,许栩萎靡在床,长吁短叹:“想想就好难啊,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对沐娘和乌黛的誓言呢?”
长渊嘴笨,不知该说什么。
实话实说,他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个一百来年估计是解决不了的。
但是这也太残酷了,他说不出口。
于是看着自家灵兽有气无力的样子说:“不然出去转转?最近昆仑宗来了很多其他宗门的弟子,挺热闹的。”
许栩眨眨眼:“也好,我去散散心。”
两人于是相携来到了拂灵峰,这里本来就是用来观景下棋的闲暇灵峰,后来大家忙于挣钱也就没时间来消磨了,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近日,因为来养病的人多,昆仑宗便将这里作为众人散步聚会的地方。
确实热闹,许栩站在人群之中,只见不仅是各宗修士,还有她的好朋友疾影,此刻正化为兽形,载着云察尊者到处找人叙旧。
“云察尊者近日来掌管宗门,属实疲惫,疾影天天载着他散心,”长渊解释道,“找人聊聊天叙叙旧,感觉他心情好多了。”
而另一边,则是半人半猪的朱为旺,正在陪云震尊者举石头玩。
“朱为旺帮你背着金虎兽在战场如入无人之境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长渊道,“云震尊者很是高兴,他本来因为修复灵脉的时候与邪修打斗受了伤,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就陪着朱为旺练习体修的法门。”
他笑道:“本来他就是闲不住的人,受伤后天天长吁短叹,现在倒好了,兴致高了。”
其他还有一些素未谋面的灵兽,带着自家主人漫山遍野地散心。
实在是岁月安好。
长渊和许栩比肩站在古树之下,听着松涛阵阵。
“长渊,我心情也不太好,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许栩委婉地看了他一眼,“所以……”
长渊的不祥预兆再次响起。
他防贼似的看着她:“所以?”
“所以我能骑着你散散心吗?”许栩害羞地问,“我变成鸟,骑在你的头上,你带我兜兜风。”
这样她就能开着她的Toyota追着日落。
虽然Toyota变成了长渊吧。
长渊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如果他有罪,何不让一道雷降下来劈死他,而不是在这些其乐融融灵兽载着主人的场面之下,要让他载着灵兽。
但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又生不出拒绝来。
“行,行吧。”
反正她兽形只有巴掌大,藏在头发里灰扑扑的也不占地方。
许栩咧嘴一笑,当即变回了小灰鸟,然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长渊:“?”
“不是要骑在我头上?”
许栩点头:“头是要骑的,但是还差点仪式感。”
她沉思片刻,然后用一张小鸟嘴无惧无畏地说出了炸裂要求。
“你说,公主请上车。”
长渊:“……”
“你知道吗?”
“什么?”许栩莫名其妙地问。
长渊声音比腊月的北风还要冷:“我在辟谷之前,也不是很嘴馋的人,唯独爱吃雍道城的一个小摊子。”
“是吗?”许栩眼睛亮了,“什么摊子?好吃吗?带我去尝尝呗?”
长渊微笑。
“好吃,烤鹌鹑,长得跟你差不多大,肉很有嚼劲。”
下一秒,灰色的小鸟默默窝进了他的发间:“打扰了,我自己上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