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像无数根冰冷的针,顺着玄绮罗的发髻钻进衣领,贴着脊背滑下去,冻得她打了个寒噤。
她咬紧牙关,将昏迷的三皇兄玄玉的胳膊架在肩上,半拖半抱的带着人走,膝盖深一脚浅一脚地碾过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陷进松软的腐叶里。
玄玉的头无力地靠在她颈窝,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肌肤,却让她心里更慌——往日里意气风发的皇兄,此刻连蹙一下眉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挪进山坳时,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这里背靠着刀削般的岩壁,岩壁上垂挂的藤蔓像苍老的手指,在暗沉的天幕下晃出狰狞的影子。
茂密的灌木丛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本就稀薄的月光撕成碎片,落在玄玉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得他唇上的青黑愈发浓重。
风从山坳外灌进来,带着玄天王朝境内特有的、浸透了死亡气息的寒意。
自从诡异大军攻陷皇城,这片天地就再没亮堂过,连夜晚的风都像淬了冰,刮在脸上像刀子割,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撞在岩壁上,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空气中除了湿冷的泥土腥气,还飘着远处傀儡祭坛的味道——那是混杂着腐肉与血腥的甜腻,黏在喉咙口,让玄绮罗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她扶着岩壁直起身,掌心摸到一片冰凉的湿滑,不知是露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视线越过灌木丛望向祭坛方向,那片被黑气笼罩的区域隐约传来诡异的嘶吼,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夜空。
来不及喘口气,她转身就往祭坛方向跑。
“荣三……”她咬着牙低骂一声,转身就往外冲。
她跑得太急,被地上的藤蔓绊了个趔趄,手掌重重磕在石头上,疼得眼冒金星,却只是胡乱抹了把渗出的血珠,更快地往祭坛方向扑去。
方才荣三对抗邪无殇的背影还在眼前晃——那道总是挺拔的身影,此刻却像被狂风摧折的松柏,每一步都踉跄得让人心惊。
指尖刚触到荣三的手臂,就被他滚烫的体温烫得一颤,低头才发现他浅色的衣袍早已被血浸透,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玄绮罗的心猛地揪紧,像被那寒风狠狠攥住,连呼吸都跟着发疼。
“走快点!”玄绮罗咬着牙拽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
“平时耍威风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对付个诡异就成这副鬼样子?”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余光瞥见他紧抿的唇瓣泛着青白色,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她手背上,凉得刺骨。
荣三被她半扶半搀着往山坳挪,每走一步都像有尖刀在刮骨头,却还是低低笑了声:
“丫头,你是真不知道那个鬼东西邪无殇的厉害。”
他咳了两声,腥甜的气息从齿间溢出,
“邪咒一族排名前五的狠角色,当年在黑瘴林,他单枪匹马挑了十七个同级高手的营地,不单是靠硬拼,是用蚀骨咒让那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筋骨化成脓水。”
玄绮罗的心猛地一沉,脚下的碎石硌得她脚踝生疼,却不及心里的寒意来得凶猛。
她想起方才祭坛周围那层泛着黑气的结界,荣三的灵力撞上去时,像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间就消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