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们脚下一滑，噗通！噗通！

几声沉重的落地声响起，打破了那浩瀚无边的宁静。

叶凡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凉的地面上，撞击的震动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但他强忍剧痛，第一时间翻身而起，周身星辰之力本能地流转护体，警惕如鹰隼般的目光急速扫视四周，同时不忘将依旧抓着的段德和那柄残破的青叶剑牢牢护在身后。

林源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不远处，周身死气受外界生机刺激般剧烈翻涌了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下，那双灰白的瞳孔如同最冰冷的扫描仪，迅速而高效地分析着陌生的环境，任何一丝能量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王腾以那柄剑拄地，单膝跪倒，发出一声闷哼。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肩胛处那被法则之矛擦过的伤口依旧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灰白死气，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和帝威，被他以强横的修为强行压制在肩周，但明显极为吃力。

金澜落地时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软倒。

她勉强站稳，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苍白如雪，不见一丝血色。

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体内佛光黯淡，那侵入的算天法则之力如同冰针，在她经脉和神魂中窜动，带来持续的剧痛和虚弱感。

她双手合十，极力维持着镇定，但微颤的指尖暴露了她此刻状态的糟糕。

他们成功了，冲出了那条毁灭性的通道，抵达了这疑似核心之地。

然而，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窒息感。

叶凡猛地回头，看向他们出来的方向。

那里并没有什么稳定的门户，只有一片正在缓缓平复的、扭曲模糊的空间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波纹一圈圈荡漾开去，变得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通道，彻底关闭了。

连同那道用身体为他们争取了最后时间的庞大身影一起，被永寂的虚无吞没。

“猿岳…”叶凡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他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虚空，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沉重。

那个脾气火爆、直来直去、关键时刻却比谁都可靠的伙伴…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金澜闭上双眼，双手颤抖着拨动念珠，低沉的往生经文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恸。佛亦有怒目时，亦有伤心处。

王腾沉默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肩膀，又望向通道消失的地方，眼中金芒闪烁，有愤怒，有不甘，更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凛然。帝路残酷，今日是猿岳，明日又会是谁？

林源周身的死气波动得更加剧烈，最终归于一种极致的冰冷。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灰白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变得更加幽深。

一种混合着悲伤、愤怒、无力的沉重气氛，弥漫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空间里，与那世界树散发的安宁祥和格格不入。

“咳…咳咳…”就在这时，被叶凡护在身后的段德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竟然悠悠转醒了过来。

他的小眼睛艰难地睁开，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弥漫的苍青色光辉和那无法形容的磅礴生机，当视线掠过远处那株连接天地的巨树时，瞬间瞪得溜圆，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癫狂的狂喜光芒，暂时压过了虚弱。

“卧…卧槽？！世界树？！这纹理…这道韵…真的是传说中的世界树？！竟然不是投影！

虽然不是完全体只是幼苗，但也…但也发达了！道爷我这次真的发达了！哈哈哈…咳咳咳…”

他激动得试图手舞足蹈，却立刻牵动了体内依旧严重的伤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然夹杂着更多清晰的翠绿光点，那是过于浓郁的生机的体现。

叶凡一把按住他，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别乱动！你伤还没好！”

猿岳刚可能陨落，这死胖子眼里却只有宝贝，让他心头火起。

段德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气氛的凝固、众人身上的狼狈、王腾肩胛的灰白、金澜惨白的脸色，以及…少了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眨巴着小眼睛，脸上的狂喜慢慢僵住、褪去：“咋…咋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咱们不是进来了吗？天大的造化就在眼前啊！猿岳那猴子呢？又跑哪撒野探路去了？快叫他回来分宝贝啊！见者有份！”

他话音落下，却发现众人更加沉默，那悲伤几乎凝成了实质。

叶凡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充满生机却让他感觉无比冰凉的空气，艰难地开口：“猿岳他…为了挡住最后的攻击…救我们…被卷进空间崩塌…失踪了…”“失踪”二字，他说得无比沉重，谁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段德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那双惯常闪烁着贪婪精明光芒的小眼睛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茫然和错愕，然后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习惯性地骂一句“傻猴子逞什么能”，或者“亏大了这次分红少一份”，但看着叶凡发红的眼眶，金澜悲悯的神情，王腾阴沉的脸色，林源冰冷的沉默，那些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通道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远处那株宁静而浩瀚的世界树，肥硕的脸上血色褪尽，最终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寂静，喃喃道：“…这样啊…”

宝物在前，同伴却可能已陨落。这所谓的核心之地，迎接他们的并非纯粹的祥瑞，而是惨痛的代价。

沉默持续了良久，只有世界树周围流淌的浓郁生机发出轻微的、道音般的嗡鸣。

最终，是王腾率先打破了死寂，他的声音因为伤势和压抑而有些沙哑：“此地不宜久留，也并非伤感之时。

通道已毁，退路已断。我们唯有向前，弄清此地的奥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这话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安慰众人。

叶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悲恸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王兄说得对。猿岳拼死为我们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探查此地，提升实力，若有机会…此仇必报！”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杀意。

金澜诵经的声音停下，她睁开眼，眼中悲悯未散，却多了一份坚毅：“阿弥陀佛。猿岳道友舍身取义，功德无量。我等当继承其志，探寻此地，若此地真有超脱之机，亦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她体内的算天法则之力依旧在肆虐，让她说话都有些吃力。

林源微微点头，算是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