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笙不疾不徐的说:“我观你面相,你丈夫应当是个性情暴躁之人,年轻时爱逞口舌之快。”
妇人脸色变了变:“我家老头子脾气确实有点冲,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吵架、不绊嘴的。”
那邻里之间发生点矛盾不是很正常。
这跟她们家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孟九笙提醒她:“你不妨好好想想,他有没有对别人说过‘断子绝孙’之类的狠话。。”
妇人刚想摇头否认,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那是三十多年前,她刚嫁到高家村的时候。
因为连生三个女儿,又流了两个,夫妻俩没少受村里人的闲言碎语。
丈夫高满仓总是阴沉着脸,把那些“绝户头”、“断子绝孙”的嘲讽硬生生咽下去。
直到盼了多年的儿子降生,丈夫才终于扬眉吐气。
她至今记得,那个夏天丈夫天天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在村口转悠,逢人便炫耀的模样。
那时他们家还有个邻居,叫高青山,是个待人温和有礼的老好人,他偏偏也是生了三个丫头,没有儿子。
于是乎,凭借儿子翻身的丈夫就把曾经受到的屈辱发泄到了高青山家。
田红霞还记得,那是一年初春。
高青山正带着小女儿高凤芹在坡上栽树。
丈夫高满仓抱着儿子路过,不知哪根弦搭错了,阴阳怪气的说:“青山叔,你们家又没个带把的,栽这些树给谁用啊?横竖都是绝户的命。”
高青山那张布满风霜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却碍于一身好脾气,没说什么。
高满仓见状便愈发得寸进尺,说的话不堪入耳。
高青山的女儿气不过,猛地直起腰来。
那丫头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她厉声质问高满仓:“满仓哥,我爸是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他有没有儿子关你什么事,是让你给他养老送终,还是披麻戴孝了?”
高满仓把怀里的儿子往上托了托,底气十足地嗤笑道:“凤芹妹子,我说句实话你急啥?你们家可不就是绝户头吗?”
高凤芹气得手指发颤,却硬是压着火气:“我爸有我,怎么就是绝户了?”
“你?”高满仓夸张地大笑出声,“一个小丫头片子,将来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能顶什么用?”
高凤芹突然不气了。
她叉着腰,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发毛的冷笑。
“满仓哥,你不就刚生了继峰吗,他还小,来日方长呢,你等他生出来儿子再嘚瑟也不迟。”
高继峰正就是田红霞和高满仓的儿子。
这话像刀子一样戳在了高满仓心窝上。
他暴跳如雷,脏话连珠炮似的往外蹦:“你个死丫头咒谁呢!你们家活该断子绝孙!生不出儿子是天报应!”
高凤芹气极,回怼道:“你这么瞧不起闺女,当心继峰领一群丫头给你。”
田红霞回忆到这里,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孟九笙。
“大师的意思是......就因为我老头子那些混账话?”
孟九笙品了品茶香,淡淡的说:“祸从口出。”
人常说要积点口德,就是这个道理。
许昭阳在一旁听得直摇头,这不就是典型的现世报?
田红霞脸色难看:“他那张嘴是缺德...可、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啊......”
孟九笙道:“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长辈做的孽报应在子孙身上的事,更是不在少数。”
田红霞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的境遇,竟是凤芹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