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倧将之前朝鲜臣服于清的丑事拿出来,这下无论是崔鸣吉,还是一向臭脾气的金尚宪,也只得乖乖退下,一切都以朝鲜为主,保全朝鲜的国土为第一要义。
下了朝会,李倧马不停蹄飞奔到崇祯朱由检的身前。
走到近前,李倧心头叹服,他看朱由检安之若素,前线大胜归来,却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样的心性,不愧是大明皇帝,是他这朝鲜小国天子该好好学习一二的。
“小臣见过大明天子。”
李倧躬身行礼。
朱由检见后无奈一笑,招了招手,让李倧安坐在他身侧。
两人在这汉城之内、皇宫周围相处已有一段时日,如今也算是有了兄弟之谊。
对于李倧此人尊崇大明的态度,朱由检好感颇大,所以很快二人便也亲近了起来。
听李倧说起前线大胜之事,朱由检拿起手中的鱼食,往下方的清池塘内不断抛洒而去:“昔日大清前来,破我数城而归;再前来,再破数城再归,却未伤得其一只爪牙。
数次反复,大清国威愈盛,朝鲜同我大明国威反倒积弱。
今日不过只是保全而已,虽称大胜,但切记不可沾沾自喜,当以保全实力,待来日再予以反击。”
身为上国之主,朱由检寥寥数言,循循善诱,如同昔日太祖爷朱元璋教导他那般,同样也教诲着面前的天子李倧。
李倧听后再次叹服。
或许这便是大明皇上的胸襟格局,是他这小国天子无论如何也媲美不得的。
他李倧脑中所想,不过只是保全朝鲜国土而已,而大明皇上所想的,却是拿下大清、收复辽东。
这便是二人最大的区别。
“朕也是时候该离去了,虽不用前往前线之处,但也该归我大明了。”
朱由检忽然起身,缓缓开口。
李倧听后却是心下一慌,不知所措间就开始了胡言乱语:“可前线之处那十数万大军,莫非便全都交由那位洪大都督一人吗?大明皇上不再多看上一看?”
对待此问,朱由检良久沉默,思绪反复过后。
他重新睁开双目,只见双眼之内一片清明。
在李倧的面庞上轻轻扫过,朱由检会心一笑:“此事,朕信他洪承畴一回,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更是彻底地震慑了朝鲜天子李倧的那一颗小国之心。
他深深弯腰,面露敬服,口中满是拜服之意:“大明皇帝在上,小国天子李倧自愧不如。”
崇祯这一番话可并非只是戏言。
很快便成了政令旨意,直直传到了那平壤之地。
如今在平壤之处的十数万大军内,除了军中的义将良将之外,并无监军太监。
此前辽东的监军太监曹化淳还在祖大寿身旁,江南之地的监军太监也并未随着成国公朱纯臣来这当下的朝鲜之地,而是先一步返回了宫内。
所以在这平壤之地,洪承畴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握大权。
若他有了改弦易辙的心思,虽说不可能真调动十数万大军投了大清,或是做自立为王的可笑事,但绝对会让大明迎头痛击。
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高,即便洪承畴真做这糊涂事,也莫忘了这军营之内还有左良玉、秦良玉、卢象升他们这些各路猛将。
洪承畴不过只是有着名义上的统兵权,这些猛将麾下的部队,起码在当下,还是更大意义上愿意听从各自将领的调遣。
除非朱由检亲自前来,否则洪承畴未必能够命令得了他们。
“微臣洪承畴接旨。”
平壤之外,义州城内,洪承畴接过旨意,一对浑浊的老眼泛着热气,一时间竟有几分不敢相信。
往日那般刻板、印象中刻薄寡恩的崇祯天子朱由检,居然真的会放权于他。
不过想一想太祖圣皇爷,一切似乎也就变得可以接受了。
朱由检身边的近侍太监来到洪承畴身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大都督,此番陛下对你可是倚重极深,在那朝鲜小国天子面前更是放下大话,说对你信任有加,切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还请公公放心,我洪承畴定不负陛下,更不负大明。”
洪承畴面色一肃,当着宫里人的面,四手朝天,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起了誓言。
宫里的公公见了,微微点头,领着一队人便先行离开了前线之处。
公公刚走不久,大厅内一众将军个个满目兴奋,连同那女儿身的秦良玉,也燃起了几分好战之心、勇武之气。
此前他们一直担忧的“陛下诏令收回兵权”一事,如今荡然无存,这埋伏阻击之事,可是大有所为。
刚刚立完大功的左良玉,更是一个箭步站出:“同他正蓝旗的贝勒豪格斗上一斗,又有何妨。既然选择留下来,那就莫怕我们啃了他这支八旗精锐。”
左良玉目露凶狠。
曹文诏扒拉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左将军,都立下大功了,能不能把这功劳让一让,让哥几个也往上走一走?”
“左将军,做人别太自私。”
这话也就曹文诏敢跟左良玉说。
自平壤城外接应之后。
他们两人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开开玩笑,着实无伤大雅。
“让你个大头瓜娃子。”
左良玉破口大骂。
曹文诏嘿嘿一笑也不介意,仗着个人勇武把左良玉强行抓住,往他身后一推。
“大都督,对战豪格便交由末将。”
“末将领着数万大军,定能将他这一整支正蓝旗拖死在这里,让他想走也走不脱。其他的埋伏阻击之处,便交由孙将军、秦将军还有卢将军他们这些人。”
这一刻,曹文诏倒也硬气,浑不吝得很,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