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朝一些山林风貌的地区看去,好似都有着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萤火虫在低空轻飘飘地飞舞。
今夜的月光虽不明亮,但这些萤火虫淡淡的光亮好似也能够抚慰人心。
镶蓝旗探子的巡视范围之外,周围的山林之内,辽东总兵祖大寿、监军太监曹化淳,以及辽东城各处世家大族的人。
几乎清一色地全都在此处。
今夜之战不仅对于马光远、佟养性、尚可喜等人至关重要,对于他们这些人也是如此。
留下来的这部分关宁铁骑、辽东守军、新军火炮营,再加上尚可喜他们的那些汉骑精锐,这些人手几乎可以说是辽东关宁防线之处所有的有生力量。
简而言之,若这些力量大败而归,一时间整个辽东恐怕就要彻底沦落为镶蓝旗济尔哈朗一干人等的地盘,届时在场的辽东总兵祖大寿、监军太监曹化淳,还有其他人,都将是大明朝的千古罪人。
意识到这些,辽东总兵祖大寿果断将辽东之处有名的世家大族代表人物全都“请”了过来。
特殊时期特殊做法,有的是一家之主,有的是嫡长子嫡孙,无论用何种手段,今夜之战只能胜不能败。
他祖大寿必须杜绝一切风险,否则此战若败,祖大寿及其祖家子孙抄家灭族,死不足惜。
在这灌木丛外萤火虫星光的照耀下,祖大寿面色无比凝重,看着远处的满人探子时不时搜查而过。
他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一直紧绷着这根弦。
曹化淳见了,微带着些公鸭嗓的声音沉重开口:“祖大人莫要忧心,今夜之战里应外合,知己知彼,还有马光远、佟养性二位将军的提前部署。”
“此战我们胜的把握很大。”
曹化淳微微开口,脸上挂着笑颜。
任谁也没想到,昔日的东厂督公手段狠辣,却也没料到有朝一日这些武人在这方面狠下心肠来,竟比他这个阉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了看四处的那些世家之人,几乎清一色都被祖大寿“请”了过来,换一句话说,已然在最大程度上豁免了不稳定因素。
可谓是将整个辽东的世家大族全都绑在了他们的战车上,别想着下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富贵大家一起富贵,要死大家也全都一起死,主打的就是一个“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没办法。”
祖大寿一声苦笑。
面对曹化淳,他也算是吐露了几分心声:“此战于我大明至关重要,半点闪失都不得有。我祖大寿宁愿成为这辽东的罪人,也绝不愿成为我大明朝的罪人。”
祖大寿瓮声瓮气地开口。
曹化淳听后心里面大为震动,看着面前祖大寿的目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就凭今日祖大寿这话,来日传到京城紫禁城,传到那至高无上的太祖圣皇爷耳朵里,保管他祖大寿三代都是富贵显赫之家。
区区辽东与泱泱大明孰重孰轻,有些话明面上不能说,可私底下这份忠心耿耿,倒也的确能让朱家人为之大为感动。
时间流逝,往日如风。
今夜却好似掌心之处的老茧,一点一滴形成,过得特别慢。
祖大寿、曹化淳还有关宁铁骑在这暗处潜伏之时,镶蓝旗的营帐内,济尔哈朗兴致大起,却是将佟养性、马光远他们两人唤了过来。
当佟养性、马光远两人进入到营帐之内,下意识地扫过眼前的数道身影,二人皆都心头一震,内心一惊:“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居然还有大学士?”
见到济尔哈朗的左右两侧端坐着智顺王尚可喜还有范文程,可是把佟养性、马光远他们两人吓得不轻。
俗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
范文程还有智顺王尚可喜。
他们两人在计划之中可不应该来这镶蓝旗的,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在佟养性、马光远两人心神震荡之时,智顺王尚可喜老神在在地坐着,好似并没有被旁的事物影响到。
大学士范文程端着一杯清茶,做出文人做派,轻笑了一声:“两位将军,今日不过是贝勒爷盛情款待,我等又如何能不来?
还有的便是为这边陲战事再行谋划议案,贝勒爷也是想要更加完善,为我大清而已,还请两位将军可莫要因此动怒。”
范文程一语双关地开口,区区几句话便已说出他们二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同样也说出了济尔哈朗找他们的目的。
有了这些话,方才还心神惶恐的马光远、佟养性两人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只是二人演技颇佳,所以片刻间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怨气来。
虽不敢针对济尔哈朗这个八旗旗主贝勒爷,但却是若有若无在落座之后,一直朝尚可喜和范文程他们两人看去。
而这一幕则更让济尔哈朗志得意满了。
在他眼中,五人同心可不太妙,只有文武相争才能够利于大军掌控。
更何况范文程还有智顺王尚可喜他们文人的脑袋想起事情来定当更加全面,为了他济尔哈朗的不世之功。
自然是只能够委屈一下马光远、佟养性他们两人了。
“哈哈哈哈。”
济尔哈朗坐在主位端起酒来,“马将军、佟养性将军都是我大清的功臣,辽东之事可不敢继续内耗下去。”
“今日之功,在场之上之人皆都有份。”
济尔哈朗大笑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喝完酒后酒杯微微抬起,里面已不再有半点酒滴,同样示意的目光也看向了其他人。
没人敢不给济尔哈朗这份面子,所以很快伴随着智顺王尚可喜、范文程、佟养性、马光远他们这些人将口中酒一一喝完。
这营帐之内的尴尬氛围才算是缓和下来,变得极其微妙。
“今夜咱们一醉方休。”
济尔哈朗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大笑,看上去兴致特别高昂,再加上一旁还有着尚可喜、范文程他们这些人的吹捧,更是使得他济尔哈朗今夜想要不醉不休。
渐渐的,时间接着往下走。
外面的战马也陷入沉寂,四处的巡逻队伍、满清八旗的探子,其搜罗的频率也大幅度减少。
前半夜危险,后半夜人总会有困顿之时。
其搜查力度还有次数,当然会肉眼可见地大幅度下降,这也是为何要定在此时的缘故,人困马乏才是出兵的良机。
拜别了济尔哈朗,智顺王尚可喜先行离去。
接着是范文程也以不胜酒力为由同样离开,然后是马光远、佟养性他们两人继续大喝特喝,喝到一个个甘拜下风,这才在亲卫的搀扶之下陆陆续续离开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