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带着悍勇之气，双手抱臂说出的冷言，也让主帐内的其他人各个面露凝重，“那八大王张献忠还有他闯王高迎祥被招抚吗？”
“大都督。”
此话一出，不少高级将领通通考虑到了这一点。
就连掌控三军的五军都督洪承畴，也不由得面色一变，一时觉得头疼。
正当主帐之内的氛围有些复杂之时，面前那亲卫再次高声开口：“还请各位将军还有洪大都督知晓，我家大王虽攻入凤阳，可却从未做出那焚烧皇陵之事，麾下兄弟部众也从未行此举动，还请洪大都督明鉴。”
“当真？”
洪承畴俯视下去，看着那亲卫，目光如火如刀。
“还请大都督明鉴，自可派人在反军之中调查。我家大王虽入凤阳，不过却只是筹措军饷，同凤阳皇陵之事决然没有半点关系。”
亲卫再度磕头开口。
这下，洪承畴的眼神才变得柔和许多。
如今中原之处贼寇之势虽一败再败，可终究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若是眼下便没了这招抚之策，恐怕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如此甚好。”
洪承畴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抚着长须，面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和善，“你们家大王马回回想要个什么职务。”
“尽可说来。”
洪承畴继续开口，亲卫听了松了口气，双目微亮的同时，也赶忙硬着头皮将马回回还有他一众兄弟的条件纷纷说出。
等到将亲卫送回去，这军营主帐之内，左良玉又是冷笑一声：“算这马回回有些自知之明，没有要同我等一样的总兵之职，只要了一个游击将军的职务。”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也只是要个杂号将军而已。”
左良玉开了口。
秦良玉虽有意一举歼灭这些叛贼，但也更明白，如今大明真正的敌人乃是关外，中原之处必须尽快稳妥下来才是。
这才是大明如今真正的国策。
秦良玉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发言。
曹文昭和卢象升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站出说道：“大都督，火烧凤阳皇陵之贼寇绝不可饶恕，但若是只闯入凤阳却未焚烧皇陵之人，譬如这当下的马回回，或许可进行一二招揽，于中原之处大有裨益。”
两人见得时机，见缝插针道。
洪承畴目中闪过一丝欣慰，柔和的目光在这军营主帐之内多数将领的身上扫过，同众人一番商讨，此事才算是堪堪定下。
……
那马回回的亲卫被放出，重新回了这绵延大山，过了足足半日光景，才在这将将入夜之时，于一片片秋风落叶、淡淡的皎洁月光之下回到了山顶之内的营寨，第一时间便回到了老大马回回的住处。
哪怕到了天色将晚之时，马回回还有其左右几个兄弟依旧未曾入睡，个个面露愁容，眉目未曾舒展。
只因没得到洪承畴那边明军的消息。
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今日怕是定不得安宁。
李自成早早离去。
他可不想自己再处于刚才那样的困境，一个不小心便极容易被马回回这一堆人围困，落得个小命呜呼的下场。
马回回等人也不怕他李自成出去搞鬼。
如今在这大山之内。
他们这些被明军围困的反王势力本就已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若是再爆发一场内乱，完全用不着外面的明军继续攻入大山。
恐怕他们这群自己人就先行要同归于尽了。
“老大哥，这下可怎么办？”
“都到了这个时辰，那洪大都督该不会是有意拒绝我们的归降？派出去的人也早该有消息了。”
“也不知道招降成功之后能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哪怕是同他们一起去那边关之处，好歹也能有那么一线生机才是。”
众人在等待的漫长过程中，都已想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去处，无非便是为明军当炮灰，前去和那些后金建虏鞑子拼上一拼罢了。
但无论如何，总好过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行了，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马回回拿着长刀刮着羊肉，一点一滴将羊肉放到嘴里咀嚼品尝，虽有心事，可此刻似乎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的胃口。
时不时还喝着几杯烈酒，缓一缓这羊膻肉味。
“大王。大王。”
忽然，在这静谧的深夜。
他们这山寨之内的小院传来一道突兀的叫喊声，声音不大，还专门压低了，可此刻却被他们这几人听得那般清楚。
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还有那性子稍急的，更是直接攀爬到了窗台边，望着窗帘之外的那道身影。
“老大，是毛猴子那小家伙回来了。”
此刻这毛猴子亲卫回来，便寓意着洪承畴愿意接受他们的归降，否则的话，像这样的人早已死在了那明军营寨之内才对。
“先让毛猴子进来。”
马回回强压着内心的激动，面露沉稳大气。
他几个兄弟赶忙出了院子，将毛猴子前呼后拥一般迎了进来，更是七嘴八舌地连忙追问：“毛猴子，情况如何了？”
面对这几个自家将军的追问，毛猴子这小小亲卫喘着粗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着急什么？”
马回回见了，虽然心中同样着急，但还是上前将几个兄弟的身子全都扒拉到一边，亲自给面前的毛猴子倒了杯茶水，让对方先喘口气再说。
一口茶下肚，毛猴子那如破风扇一般起伏的胸口才渐渐平稳，这才有了余力对面前的几个大王说道：“那位洪大都督算是应下了咱们的归降，不过之前闯入凤阳、焚烧皇陵的八大王张献忠，还有那闯王高迎祥手下的李自成李将军，恐怕却是得不了什么好。
毕竟对于那明廷而言，焚烧皇陵一事，可比咱们之前在这中原之处四处流窜要麻烦得多，尤其那位太祖皇帝如今死而还阳，这事连那位洪大都督还有明军之内的一众将领，谁也不敢吱声的。”
随着毛猴子开口，左右兄弟们齐齐松了口气，不怕明军提条件，就怕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一个个人都回过神来，庆幸般的目光看向自家老大哥道：“终究还是老大你有先见之明，幸好当日咱们没有乘着那股风非要去焚烧皇陵，否则今天可就真的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