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刚要上前,却被梅超风拦住。她虽未出手,周身散出的气势却让伙计们不敢靠近。“李老板可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梅超风声音清冽,“你以为抢了棋谱就能赢,却不知落子巷的棋,从来不是赢在布局,是赢在守心。”
李老板色厉内荏:“你是谁?敢管我的事?”
“路过的,”梅超风转向周明,“你可知陈瞎子卖的棋秤为何是假的?因为真秤有灵,认主。去年你爹生病,陈瞎子夜里来偷秤,被秤砣砸了脚,现在走路还瘸着,这事你问他便知。”
周明愣住了,他确实听说陈瞎子去年崴了脚,却不知是偷秤被砸。李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对伙计道:“我们走!”却被周松涛叫住:“等等!你借我的五两银子,我会用下棋赢的钱还你,一分不少!”
李老板一走,周明瘫坐在石凳上,看着那副残棋,忽然道:“爹,我错了。刚才李老板的伙计偷偷告诉我,他买棋谱是为了去赌棋,要是输了,就说是咱们的棋谱不灵,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落子巷。”
周松涛叹了口气:“知道错就好。明晚子时,咱们去石栏下埋棋,让你儿子也跟着,让他知道什么是‘守’。”
当晚,梅超风与程瑶迦住在松涛居。子时刚到,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周松涛带着周明和孙子小豆子,捧着个新棋罐往巷尾去。石栏下的泥土果然有翻动的痕迹,挖开一看,里面的棋罐是空的,只留下张纸条,上面是陈瞎子的字迹:“棋在人心,不在土中,我已带棋去寻真正懂棋的人。”
“他去哪了?”周明急道。
梅超风却指着石栏上的月光:“看,月落石栏时,影子像不像个‘心’字?”众人望去,果然见月光在石栏上投下的影子,弯弯折折,正是个“心”字。
几日后,陈瞎子回来了,说他把棋送给了山外的学堂,让先生教孩子们下棋,说“棋道比棋谱重要”。李老板因为赌棋输了钱,被官府抓了起来。落子巷的棋声又响了起来,周明在石屋门口支起新棋盘,小豆子趴在旁边看,手里攥着那枚裂了缝的黑子,说要当“守棋人”。
梅超风与程瑶迦离开时,周松涛送了她们一副新棋,棋盘背面刻着“守险不贪”四个字。程瑶迦看着棋盘,忽然笑道:“前辈,这落子巷的棋,倒像是人生。有人想赢,有人想守,其实赢到最后,不如守住自己的活眼。”
梅超风点头,将棋子倒在手心,黑白分明,落子有声。风过石巷,带来新落棋子的脆响,像在应和一首未写完的词。程瑶迦拿起笔,在周松涛的棋谱上写下一阙《鹧鸪天》:
石巷深深落子轻,残棋半局见心明。
银蟾不照贪心客,玉秤偏称守道情。
星未改,月长盈,松涛犹记旧棋声。
输赢自古皆浮影,留得活眼便平生。
两人走出落子巷,回头望时,只见老槐树下的棋盘旁,又围满了人,小豆子举着那枚裂黑子,正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这颗子不能丢,它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