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谁派来的?”程瑶迦用剑指着她。女子咬着唇,刚要开口,却听盐仓里传来一声哨响,护卫们举着火把冲了出来。“有人闯仓!”刘巡检的吼声响起。
梅超风当机立断:“走!”她拉起女子,与程瑶迦、秦默钻进狗洞。刚进盐仓,就见东仓的门大开着,几个仓夫正往麻袋里装东西,麻袋沉甸甸的,却听不到盐粒滚动的声音。“果然是沙子!”秦默低呼。
西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梅超风示意众人躲在门后,只听刘巡检道:“这批盐今晚必须运走,跟渡口的王老板说,价钱再压一成,他不接有的是人接!”另一个声音道:“巡检大人放心,那老东西的儿子还在咱们手里,他不敢不接。”
“老东西?”秦默浑身一震,“是我爹!他们抓了我爹的徒弟!”
梅超风按住他,继续听。刘巡检又道:“等这批货出手,咱们就撤。府里的姐夫说了,过几日就会派新官来,到时候查起来,也是新官的事。”
躲在暗处的夜行女子忽然动了,她悄悄摸出腰间的信号弹,就要点燃。梅超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你想干什么?”
女子急道:“我是府里派来的密探!再不发信号,他们就把盐运走了!”
“发信号只会打草惊蛇,”梅超风低声道,“你可知‘围魏救赵’的故事?与其在这里硬拼,不如去断他们的后路。”她对秦默道:“渡口的王老板住在哪?”
秦默道:“就在河西的王家村,他家有个私码头!”
“好,”梅超风对女子道,“你去通知府里的人,去王家村私码头埋伏。我们在这里拖延时间。”女子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从另一处暗门溜了出去。
梅超风对程瑶迦道:“你去把东仓的沙子浇湿,让他们装不了车。秦郎中,你去找你爹的账本,肯定藏在西仓的柜子里。”三人分工完毕,立刻行动。
程瑶迦摸到井边,提起水桶往沙袋上泼,沙子遇水变重,仓夫们果然手忙脚乱。秦默在西仓翻找片刻,终于在一个旧柜子里找到几本厚厚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每月的盐进出量,最近一个月的记录明显有涂改的痕迹。
刘巡检见状,知道出事了,怒吼着冲过来:“抓住他们!”梅超风迎上去,九阴白骨爪虽未全力施展,却也招招凌厉,护卫们不敢靠近。程瑶迦提着水桶来回泼洒,秦默则抱着账本躲在柱子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是府里的官差到了!刘巡检脸色大变,转身就想从后门逃,却被梅超风一把抓住:“你的账,还没算完!”
天亮时,盐仓外已围满了百姓。府里的李通判亲自坐镇,看着那些装着沙子的麻袋和带涂改的账本,气得浑身发抖:“刘成!你竟敢监守自盗,倒卖官盐,可知该当何罪?”
刘巡检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默抱着账本上前:“通判大人,这是我爹留下的真账本,上面记着刘巡检每月运走多少盐,卖给了谁。还有,我爹不是失足落水,是被他们害死的!”
李通判看着账本,又看了看从王家村码头截获的几十车官盐,对百姓们道:“诸位乡亲,刘成勾结奸商倒卖官盐,本官定会依法严惩!今日起,盐仓开仓放盐,价银恢复原价,由秦默暂代仓管,大家可以放心买盐了!”
百姓们欢呼起来,秦默望着父亲的灵位,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程瑶迦走到梅超风身边:“前辈,那个女密探呢?”梅超风望着远处:“她完成任务,自然会回去复命。”
几日后,梅超风与程瑶迦准备离开清河集。秦默特意赶来相送,将一包新晒的盐塞给她们:“这是用我爹以前管的井盐晒的,尝尝吧。”他感慨道:“以前总觉得我爹守着盐仓太死板,现在才明白,他守的不是盐,是百姓的生计。”
梅超风接过盐包,指尖传来粗糙的颗粒感:“秦郎中说得是。盐虽小,却连着民心。《管子》里说‘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这‘利’若用在正途,能养万民;若被奸人窃取,便会乱天下。”
程瑶迦想起那个夜行女子,忽然道:“那女密探说,她一开始以为我们也是倒卖盐的,所以才动手。原来这世上,有人为了私利偷盐,有人为了公道护盐,差别真大。”
“差别不在盐,在人心,”梅超风望着盐仓上空飘扬的“官盐”旗号,“就像这盐,遇水则化,遇火则坚,关键看你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人心也一样,放在私利里,就会像那些沙子一样不堪一击;放在公道里,才能像这井盐一样,经得起岁月熬煮。”
秦默拱手道:“姑娘一席话,让秦某茅塞顿开。往后我守着这盐仓,定会像我爹一样,让每一粒盐都用在该用的地方。”
两人离开清河集时,正赶上盐仓开仓放盐。百姓们排着队,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手里的盐袋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什么宝贝。梅超风听着他们的笑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程瑶迦忽然道:“前辈,你说这世上的事,是不是就像熬盐?得先把水烧开,把杂质撇出去,才能得到干净的盐。”梅超风点头:“是这个理。只是熬盐的火,有时是刀光剑影,有时是民心所向。但说到底,能熬出好盐的,从来不是猛火,是火候——恰到好处的火候,才能守住盐的本味。”
官道两旁的芦苇在风中摇曳,远处的盐仓在阳光下泛着青砖的光泽。梅超风知道,她们离开后,清河集的盐还会继续熬下去,秦默会守着账本,百姓会盯着盐价,就像无数个这样的镇子一样,在明暗交锋中守护着最朴素的生计。而这,或许就是比江湖恩怨更重要的事——不是非要惊天动地,而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守住那点“本味”,不让它被沙子玷污。
她握紧了手中的盐包,指尖的粗糙感仿佛化作一种力量。这力量或许不如九阴白骨爪凌厉,却比任何武功都更能让她心安——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的“正道”,从来不是杀多少坏人,护多少好人,而是像熬盐一样,在纷繁复杂的世事中,守住那份不掺假的“真”。
风过处,似乎带来了盐仓的气息,咸咸的,却又带着一丝踏实的暖意。梅超风与程瑶迦的身影渐渐远去,而清河集的盐仓,还在继续它的故事,就像这世间所有关乎民生的角落一样,在明暗交替中,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