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暴戾之气,走到书案后坐下,沉声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阴影处吩咐道:“出来。”
一个穿着寻常仆役服饰、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男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中央,躬身垂首:“主子。”
索额图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冰碴子:“佟佳氏那边……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这些年让你们零零散散搜集的,如今……都怎么样了?可有什么能一击毙命的铁证?”
那男子头垂得更低,声音平稳而清晰地回禀:“回主子,这些年我们一直按您的吩咐,暗中留意。
佟国维及其几个儿子,在吏部铨选、户部钱粮、以及地方官员孝敬上,手脚并不干净,证据确凿的有几桩。
此外,他们府上与几个关外马贩、西南矿主往来密切,其中似有夹带私货、偷漏税银之嫌,还在进一步查证。
最要紧的是……去年南河决堤那个案子,当时被推出来顶罪的那个河道官员,其家眷似乎掌握了一些指向佟国维次子贪墨河工银子的关键物证,我们的人正在接触。”
索额图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眼神越来越冷。
这些罪证,若是放在平时,或许只能让佟佳氏伤些皮毛,动摇不了其根本。
但若是在太子被毒害这个当口抛出来……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这足以证明佟佳氏一族跋扈枉法、蠹国害民,其心可诛!足以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加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夫把证据坐实!尤其是南河那个案子,一定要拿到铁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告诉
索额图指节重重叩在黄花梨桌案上,眼底翻涌着淬毒般的寒光:
“传我的话,动用族中所有暗线。无论是埋在六部的钉子,还是地方上的耳目,全部给我动起来。”
“三个方向——第一,查佟国维经手的历年税银,我要确凿的贪墨证据;
第二,盯死他经营的皇商,盐铁茶丝但凡有违禁交易,立即着人混进去取证;第三...”
玉镇纸重重顿在案上,发出沉闷声响:
“去找当年被佟家灭口的苦主家属。许他们千金,许他们荫封,我要活的人证、物证!”
“记住,我要的不是御史台那些隔靴搔痒的弹劾。是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佟佳氏钉死在谋逆柱上的铁证!”
“嗻!奴才明白!定不负主子所托!”
那男子感受到索额图话语中那滔天的恨意与决心,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随即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阴影之中。
索额图独自站在书房中,望着窗外,拳头死死握紧。
他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为了太子殿下,为了赫舍里一族的荣耀,更为了那口咽不下的恶气,他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只待宫中的消息,只待那最终图穷匕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