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现让带土眼神一凝。
帕库拉走上前几步,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带土焦躁而阴鸷的眼神。
“我理解你的感受,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我体会过。”
但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冷静和直接,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但请你清醒一点,喻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选择这条路,就是为了彻底终结某些东西,包括她自身可能带来的任何不确定性。”
她抬起手,轻轻指向周围,又仿佛指向整个外界:
“你看看现在这个局面,动荡平息了,新的秩序正在建立,尽管它可能还不完美,像我这样的人需要付出代价,但这就是她赌上一切换来的结果!”
“你想复活她?且不论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然后呢?”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言辞也变得愈发犀利,直指核心:
“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用生命奠定的和平,因为她的‘复活’而可能再次陷入猜疑、动荡甚至分裂?”
“让她背负着‘死者苏生’这种禁忌的污名,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些因为她‘死去’而得以成为英雄、如今却要因她‘复活’而陷入尴尬甚至危险境地的昔日同伴?”
“你口口声声说约定,”帕库拉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和痛心,
“那你告诉我,把她拉回这个她好不容易摆脱的泥潭,就是你对约定的理解?”
“让她看着自己用命换来的一切可能因为她的出现再次崩盘,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砸得沉重:
“她选了这条路,走到了头,我们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她白死。”
“别让你的‘舍不得’,毁了她的‘舍得’。”
带土听着她这番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冲、却句句砸在实处的质问,像是被一连串的重拳击中。
他不耐地握紧了拳,周身查克拉气息更强烈了些,似乎想动手让她闭嘴。
但帕库拉不管不顾,几乎将这些年藏匿的委屈和对喻的崇敬都说了出来,诉说着和平的脆弱与喻牺牲的沉重。
带土听着,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那些话语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偏执的外壳,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也曾是个向往和平的少年。
复活喻...可能真的会毁掉她倾尽所有换来的一切。
他罕见地沉默了,再度不语。
实验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声音。
这时,大蛇丸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重的寂静。
他的视线扫过带土挣扎的表情,缓缓说道:
“让死者真正起死回生,完全恢复如初的禁术,据我所知,尚且只存在于理论或传说之中,我并未研究成功。”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却同样禁忌的方案:
“不过,虽非真正的复活,但‘秽土转生’之术,或许可以一试。”
“它能召唤亡者的灵魂,附于祭品之上,以秽土之躯重现世间。”
带土眼中那几乎被浇灭的光猛地又闪烁了一下,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甚至忽略了“秽土之躯”意味着什么,急切地看向大蛇丸:
“需要她的细胞或者身体组织吗?我...”
“不必。”
大蛇丸摇头打断他,转身走向一个冒着寒气的低温储藏柜,
“我这里有她以前留下来的一些血液样本,用于某些特殊研究。”
他从中取出一支小小的试管,里面是少量已经变为暗红色的血液。
大蛇丸走到实验室中央的空地,开始结印。
印式在他手中快速完成,无形的能量开始汇聚。
“秽土转生!”
术式的光芒在地面亮起,尘埃从四面八方被强行吸纳而来,围绕着那滴落入术式中心的血液旋转、凝聚...
光芒闪烁不定,尘埃努力想要塑造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
那汇聚的尘埃如同失去了核心的引力,最终无力地、纷纷扬扬地散落回地面,术式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
施术失败了。
大蛇丸缓缓放下手,脸上露出“最终还是这样了吗”的表情,看向带土:
“很遗憾。”
“宇智波喻的灵魂...或许已真正得到安息,归于净土;又或者,她消散得太过彻底,与这个世界再无半点联系。”
“秽土转生...无法召唤无法触及的存在。”
带土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几秒钟后,他忽然低低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像是自嘲的嗤笑。
“是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空洞,“看来...没办法了啊。”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用一种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痛苦、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扭曲的敬佩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你这家伙...死的还真是...辉煌彻底啊。”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内心都被这句话刺痛。
带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实验室冰冷干燥的空气,再睁开时,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一种麻木而死寂的冰冷。
他没再看大蛇丸,也没再看一旁眼神悲伤的帕库拉,更没有再说一个字。
仿佛刚才那个急切、挣扎、几乎崩溃的人从未存在过。
他转过身,脚步甚至称得上平稳,沉默地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实验室,身影消失在金属廊道的尽头。
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