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樱花已不再开放了。
距离带土和喻结婚那天过去了近三个月,几天后,就是喻正式登基的日子了。
届时,她会穿上华服,在忍界举行巡游。
那三位战时被喻俘获的影:大野木、艾和蝎,也会在巡游的最终站以“战犯”的名义进行当众处刑。
在此之前,喻和带土还是度过了一段相当甜蜜的时光的。
虽然帝国的事务仍是忙得他们焦头烂额,不过那本卡卡西送来的相册已被填的满满当当。
带土本以为他和喻都不是爱拍照的人,可这几个月以来,喻却是常常带着他去照相。
相册被一页页填满,他们的日常、喻平日里办公专注的模样以及带土系着粉红色围裙下厨的情景都被记录了下来。
那本相册的第一张图是水门班的合影,是属于他们为数不多的年少回忆。
而这相册本身,也会是喻为所珍视之人留下的最后的印记。
卡卡西正是因为这点才将空白相册赠给她的。
在宇智波喻与光一起去挑选婚纱的那天,喻是这样单独与卡卡西交谈的...
当时,喻带着卡卡西去到了一条小巷里,她并没有做多余的寒暄,直入正题:
“卡卡西,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卡卡西眉梢微挑,插在裤兜里的手没动,语气依旧是那副调调:
“哦?稀奇,堂堂皇帝陛下,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说来听听。”
他刻意用了“皇帝陛下”这个称呼,带着丝疏离和淡淡的讽刺。
喻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需要你,在我登基大典的那一天,与「晓」一起出现。”
她顿了顿,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
“然后,作为‘英雄’,杀死我。”
“……”
空气瞬间凝固了。
卡卡西脸上那点懒散的笑意逐渐冻结,便利店的袋子从他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往前逼近了一步,身体紧绷,
“杀…杀死你?喻!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卡卡西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但却只见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喻轻点了点头,神色晦暗不明:“我...知道的啊。”
“等登基的那一天,我会坐在那个位置上,承受所有的目光,所有的仇恨。”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将忍界积压的所有矛盾、所有仇恨,全部集中到我一个人身上。”
卡卡西的瞳孔骤缩:“你……你要……”
“用我的死,彻底斩断仇恨的锁链。”宇智波喻的声音斩钉截铁,
“让「晓」成为救世的象征,成为新秩序的建立者。”
“而我的尸骸,将成为新世界和平的基石。”
“这就是……‘镇魂曲’的终章。”
卡卡西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
他想质问,想怒吼,想问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想要把带土和他置于何地!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喉咙深处压抑的一声呜咽。
卡卡西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泡面和饭团。
巷子里的风吹动他银色的发梢,显得格外萧索。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极轻、极长的叹息。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喻扯了扯嘴角,面罩上方,那只眼睛弯起,像哭又像笑。
“呵……”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原来如此……计划得真是‘完美’啊,喻。”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兜帽的阴影,看到了那个他记忆中熟悉的影子:
“你……果然还是这样。”
“嘴上说着要这样那样,心里装的……却还是别人,永远……都是这么在意别人啊。”
喻在兜帽下沉默着,没有反驳。
卡卡西撑着膝盖,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他没有再看喻,弯腰捡起地上的便利店袋子,动作恢复了惯常的懒散,仿佛刚才的那场谈话从未发生。
“知道了。”
“那天我会来的...作为‘英雄’的一员。”
卡卡西自嘲似的笑了笑,没有等喻再说什么,便拎着他的袋子,转身走出了小巷,很快就融入了外面喧闹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
这便是喻的计划。
她将会死去,只剩下那本相册作为她曾经存活的证据。
那本相册,最终会回到那些在乎她的人手中。
这是她无声的告别,也是她能给予的、最柔软的慰藉。
距离那时,已不剩几天了。
在那一切波涛汹涌归终之时真正来临之前,宇智波喻还需要做些事。
利用她逐渐掌握的权柄,使用那个哥哥曾对她施下的瞳术「命运织机」,改变忍界的命运!
无形的因果之线在她眼中具现、缠绕、延伸向无尽星空的深处。
她看到了那遥远的过去,大筒木辉夜和一式的降临,掀起了忍界千年血泪的狂澜。
喻的意志决绝,她找到了那根最初的“因”——大筒木一族发现地球的节点。
她没有试图抹去大筒木一族的存在,那太过宏大,代价无难以估量。
她所做的,是极其精密的“改写”与“遮蔽”。
她删除了那一份“因”,种下了地球不会再受到大筒木侵扰的“果”。
从此,在浩瀚宇宙的感知中,地球将成为一片绝对的虚无,一个被因果遗忘的角落。
任何基于大筒木一族传承的探测手段,都将对地球视而不见,任何指向这里的空间坐标都将失效。
地球,将彻底从大筒木一族的狩猎名单上消失。
完成这一切,喻猛的跪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
如同宇智波幻当初所做的那样,喻的生命,也只剩下了最后六天,不过她受到的反噬要更加强烈罢了。
六天后,无论计划成功与否,她都将彻底消亡。
而这,已经足够了。
做完这些后,宇智波喻的意识沉入了心灵空间。
心灵空间,九只尾兽显现,把喻团团围成了一圈。
它们的目光聚焦在喻身上,神情复杂。
没错,早在喻成为十尾人柱力之时,它们便知道了她的计划。
尽管她擅自利用了它们的力量,但结果却又是大家都想要的。
那个名为“自由”的词语盘踞在尾兽们的心头千年,既然宇智波喻能让它们获得自由,就算再被束缚一段时间那又如何?
对于这位以自身为祭品、意图永绝后患并还它们自由的主人,它们的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憎恨或感激,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尊重。
“各位,”
宇智波喻打破了寂静,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时间到了。”
喻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只尾兽,最终,落在了矶抚身上。
她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夹杂着无人能懂的歉疚。
“矶抚。”她轻声呼唤。
三尾矶抚庞大的身躯微微动了动,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嗯?”
“跟我来。”
喻轻声说,她的意识化作一道流光,引导着矶抚的意识,穿透了心灵空间的壁垒,跃升至一个更高的视角。
一片无比广阔的海洋景象,如同最精美的画卷,铺展在矶抚的眼前。
“看,”
“那片海,广阔无垠,远离大陆纷争,最深最安静的海沟可以成为你的堡垒,温暖的洋流可以带你巡游四方......”
“我为你找到了,不,我为你准备好了。”
矶抚怔怔地望着那片源自现实,却是由精神映射出来的海域。
三尾沉默了许久,不解喻为何要为它做这些,但它能感受到这份礼物背后那份沉重而真诚的心意。
“...为什么?”矶抚最终问道。
“只是一个早就该兑现的约定。”
喻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怀念,也有终于完成的解脱:
“去吧,矶抚,你自由了。”
“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意识回归心灵空间,喻不再多言,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空间,也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告别。
“那么,封印至此解除!”
连接着尾兽九条锁链在喻的背后显现,随即猛地碎裂,化作金色的光点,彻底消散。
各个尾兽的查克拉如泉涌般离开了宇智波喻的身体,冲向了现实,冲向它们居住的环境。
八尾牛鬼的查克拉没有丝毫犹豫,奔向了原云隐村的方向,奇拉比还在等它。
其余的尾兽查克拉回归自然,纷纷投向山川、湖泊、地脉,选择与自然合一,彻底远离人迹。
随着最后一股尾兽查克拉的剥离,痛苦和虚弱感瞬间席卷了喻。
现实中,软倒在床上的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冷汗浸透衣衫。
她蜷缩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陷入了虚弱状态。
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她此刻被无边痛苦吞噬的世界。
带土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徒劳地试图用自己查克拉缓解她的痛苦,却只能感受到她生命力不可挽回地消逝。
好在外道魔像还在她的体内,即便是失去了尾兽也不至于连生命也一同丧失。
在喘息后,宇智波喻总算是缓过来了些。
不过此时的她全身无力,躺在床上实在是难以动弹了。
接下来的四天,带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看着喻虚弱不堪的模样,眉头紧锁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在登基前夕做出释放尾兽这种近乎自毁的行为。
这会让她的力量大幅削弱,让她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中。
带土试图询问,但看到喻紧闭的双眼和疲惫的神情,话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能在自己心里找到一个勉强说得通的理由:是她太善良了,不忍心再束缚那些尾兽,所以才选择将它们归还自然。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沉甸甸的,既心疼她的选择,又担忧她的未来。
......
第五天,这是喻生命倒计时的倒数第二天了,同时,今天也是她昭示天下登基的日子。
清晨,宇智波喻稍微恢复了些力气。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什么血色,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看着紧守在她床边带土,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带土。”
“我在。”带土见喻如此顿时有些着急,抓住了她的手。
“帮我…”
宇智波喻的目光看向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象征着「红月」帝国无上皇权的华贵礼服。
那是由最上等的玄色丝绸织就,金线绣着凤凰与朱雀,镶嵌着深邃的紫晶与月长石,无比华丽。
带土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她眼中的决绝,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但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带土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无比专注地为她穿上那件沉重的礼服。
玄色衬得她肌肤愈发苍白,金纹紫晶折射着冰冷的光。
穿戴整齐,宇智波喻在带土的搀扶下站起身。
她看着镜子中那个威严、陌生又熟悉的女帝形象,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宫殿的大门传来了“咚咚”声。
喻看了带土一眼,随即带土便老老实实地戴上面具,前去开门。
他将门微敞开了一条缝,眼神有些不耐。
“大人,巡游的轿撵已经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
来人唯唯诺诺的说着,不等带土回答,里屋的宇智波喻就开口了,
“即刻开始。”
“是!是,是...”他着急忙慌的退下了。
带土关上门,转向喻,语气里带着些担忧:
“真的没关系吗?你的身体,要不要推迟几天...”
“不用了。”
喻朝他缓缓走来,伸出手,指尖伴随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摘下了带土脸上的面具。
那张带着疤痕却依旧英俊坚毅的脸庞完全显露出来。
“带土...对不起。”
宇智波喻又唤了一声,无尽的眷恋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渗入二人之间。
带土的心跳得飞快,不安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喻?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宇智波喻没有回答,她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带土的脸颊,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绵长而苦涩。
就在这个吻进行的同时,无声无息地,墨遁查克拉从她周身悄然蔓延开来,迅速构成一个球形的领域雏形,将两人包裹其中。
带土此时全部的心神如同一团乱麻,连回应喻的吻都没来得及,同时也未能察觉周遭环境的细微变化。
一吻终了,两人缓缓睁开眼。
带土这才看到了自身已被墨遁领域笼罩,同时也看到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正毫无征兆地从喻的眼角滑落。
他很想开口对她说:
“喻,不要哭啊。”
可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喻在悄然远离他,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喻的手,可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带土突然感觉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但又无能为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远,独自一人,踏向那属于她的、最终的舞台。
“喻——!!!”
漆黑的领域将带土的声音完全隔绝在内,「神威」也无法使用,他只能徒劳地拍打着坚韧的墨色壁垒。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席卷了他,带土倒下,从此失去了这世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
盛大的登基巡游开始了。
宽阔的主干道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两旁挤满了从各地涌来的人群,却是一片死寂。
只有压抑的呼吸声、窃窃的低语、以及无数道交织着恐惧、麻木、怨毒的视线,如同冰冷的针,刺向巡游花车。
高耸的巡游花车上,新晋的「红月」女帝——宇智波喻端坐于华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