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白人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掉口罩,面色沉重地对着宋家人摇了摇头。
“宋先生,宋太太,我们已经尽力了。宋老先生多器官衰竭,伴随自身免疫性血管炎,这种病症目前……确实没有更有效的治疗方案了。老先生的身体机能正在急速衰退,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多陪陪他吧。”
宋启明眉头紧皱,“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很抱歉,我们已经尝试了所有最新的药物和治疗方法,但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白人医生遗憾地再次摇头,随后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巨大的悲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而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请问,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小爷爷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发声的宋嘉身上,带着一丝疑惑。
宋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怀远爷爷的孙女,宋嘉,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做交换生。”
宋嘉向宋启明和周雅娴微微躬身,礼貌地问好。
然后沉稳地说:“伯父,伯母,我出国前主修中医,对调理这类沉疴旧疾有一些不同的思路。或许我能试着给小爷爷诊察一下。”
宋启明和周雅娴对视一眼,想法和宋聿一样。
老爷子的病,连国顶级专家联合会诊都束手无策,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这姑娘千里迢迢赶来,也是一片孝心,何况老爷子生前最大的念想就是见到国内的亲人。
宋启明沉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小聿,带你堂妹进去看看吧。动作轻点,别惊扰了你爷爷。”
“好的,爸。”
宋聿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宋嘉轻轻走进了病房。
宋修远老先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维生管线,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宋嘉走上前,在一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托起老人那只布满针眼、略显浮肿的手,开始诊脉。
站在病房外的宋启明透过玻璃看到这一幕,眉头下意识地皱起,刚要出声制止。
旁边的周雅娴却轻轻拉住了丈夫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
宋启明再次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罢了。
老爷子已然如此……就让她看看吧,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管结果如何,这份心意他领了,事后他都会给这个远道而来的侄女一笔丰厚的谢礼,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
也算替父亲还了当年那份恩情。
当年战乱南迁,途中遭遇劫匪,是宋怀远拼死护住了宋修远和家中最后一点细软,自己却挨了一刀,差点丧命。
这份救命之恩和兄弟情义,让父亲念叨了一辈子,也让他们这些小辈铭记于心。
他们这些年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过程中经历了多少亲人背叛、商业倾轧。
原本一同出来的两房堂兄弟早已为了利益反目成仇,分了家业再无来往。
如今守在老爷子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房了。
世事炎凉,更显得血脉亲情的可贵,也因此,父亲对国内那份失落的亲情越发执着。
此时,宋启明看着病房内那个沉静诊脉的侧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国内的日子想必还是很清苦,怀远大伯那一脉的孙女,竟需要小小年纪就学医谋生了……
房内,宋嘉已经诊完脉。
脉象细弱如丝,时断时续,确实是心衰危重的征兆,但也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宋嘉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粒圆润的深褐色药丸,递到宋聿面前。
“这是我用百年野山参炼制的养元丹,能暂时护住小爷爷的心脉,缓解衰竭症状,能不能先给小爷爷服下?”
宋聿闻言,一时没敢做主,立即转头朝窗外的宋启明投去询问的目光。
宋启明隔着玻璃,看着宋嘉手中那枚看似不起眼的药丸,又看了看病床上气息奄奄的父亲,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宋聿忙道:“那就辛苦堂妹,有劳了。”
宋嘉将养元丹喂入宋修远口中,并用特殊手法助其咽下。
随后,她又取出针包,道:“我现在要为小爷爷施针,刺激穴位来疏通气血。”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宋聿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