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诚收敛心绪。

他将虚云大师的骨灰仔细收敛，装入慧明递来的陶罐中。

“慧明......”

吕诚看向一旁眼眶通红的主事僧：“此世将倾，洪水终将淹没大地。带着寺中僧众与愿意跟随的难民，向西去吧。”

“青藏高原，将是人类最后的栖息之地之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的造物会一路护送你们，直至高原。它可在那里助你们开辟新的家园，抵御严寒，维持基本的生存。”

他指的是那两尊金甲力士与【界外之地】的结界。

有它们庇护。

迁徙之路会安全许多，在高原立足也能有所保障。

慧明看着手中的师傅骨灰罐，又望向雨中朦胧的千年古刹轮廓，脸上充满了挣扎与不舍。

“吕施主，这寺......仍是祖师的基业......”

他声音哽咽，难以决断。

吕诚看着慧明眼中那份与虚云如出一辙的执着与虔诚，沉默了片刻。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他能为他们指路，给予庇护，却无法替他们做出选择。

“既如此，你好自为之。”

吕诚不再多言，只是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虚云老僧圆寂的禅院，然后俯身，抱起了在一旁咿呀望着他的石英。

他将小家伙稳稳抱在怀中，用自身的气息为她隔开冰冷的雨水。

随后踏出白马寺的山门，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

雨水永无止境。

将昔日繁华的东京洗涤成一座灰蒙蒙的水城。

高楼大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许多低洼地带已被浑浊的积水永久占据。

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废弃的车辆和随波逐流的垃圾，无声地诉说着文明退潮后的荒凉。

吕诚抱着石英，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破妄金瞳淡淡扫过。

能看到一些阴暗角落里，有低阶的鬼怪和弱小的收容物在蠢蠢欲动。

失去了阴阳师的压制与清理。

它们正逐渐从阴影中浮现，侵蚀着这片土地。

他没有理会这些杂鱼。

身影几次闪烁，便已来到了位于东京湾附近的雪代庄园。

昔日气派恢弘的庄园，此刻显得破败而寂寥。

精心修剪的庭园在连绵暴雨的冲刷下变得杂草丛生，凋零的樱花混在泥泞中，无人清理。

高大的院墙爬满了湿滑的苔藓。

主宅的拉门有些破损，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更添几分萧索。

吕诚推开虚掩的庄园大门，脚步声在空旷的前庭回荡。

主宅的移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三船管家苍老而警惕的面容露了出来。

当他看清来者是吕诚时，眼中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

有惊愕，有畏惧，或许还有一丝怨恨，但长久以来恪守的礼仪与对强者本能的敬畏，让他迅速压下了所有情绪。

他深深地弯下腰：“吕诚阁下......”

“三船管家，是谁来了？”

雪代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吕诚没有等三船通报，抱着石英，径直走入了主宅大厅。

厅内光线昏暗。

只点着几盏应急的烛灯，用以节省宝贵的备用能源。

曾经光洁如镜的地板蒙着一层薄灰，许多昂贵的摆设不见了踪影，或许是变卖，或许是遣散仆人时被带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霉味。

雪代缘跪坐在一个蒲团上。

她穿着素色的和服，身形比记忆中清瘦了不少。

脸上没有了研究时的专注与锐气，也没有了与达瓦尔相处时的羞涩与明亮，只剩下一种深切的疲惫和空茫。

阴阳师和GocF干员几乎葬送在那天的战斗中，日本本土已经丧失了镇压鬼怪和收容物的能力。

再加上暴雨造成的内涝和其他民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