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然而,林琛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手中的银针,依旧停留在水面之下,纹丝不动。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在魏公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异变陡生!
那盆原本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的水面,中央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再次荡开了一圈涟,漪!
这一次的涟漪,比刚才血滴落入时还要微弱,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林琛依旧一动不动,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已料到会发生什么。
涟漪过后,水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这一次,魏公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
又过了十几息的工夫。
水里,那团已经沉到盆底的淡淡血色,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水流的带动,而是一种……凝聚。
一丝丝极淡的血色,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朝着水盆中央,也就是林琛针尖所在的位置,缓缓聚集。
魏公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他看到在那些血丝聚集的中心点,一个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近乎透明的影子,正在慢慢地成形。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像一小段在水中扭曲的,透明的线头。
它活了!
那个透明的线头,在水中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林琛的银针方向游了过去!
魏公活了六十多年,宦海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他数十年建立起来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床上的魏灵似乎被这声响惊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别……别过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魏公的声音干涩发颤,他指着水盆,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蛊。”
他将银针从水中缓缓抽离。
就在针尖离开水面的那一刹那,水里那个已经快要靠近的透明线头,猛地一顿,然后迅速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琛将银针放回托盘,直起身子。
“魏公听过‘牵丝蛊’吗?”
魏公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种蛊虫,本身并无实体,它更像是一种……活着的‘气’。它会寄生在人的腹腔,以宿主的精气为食。”林琛解释道,“它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但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吸干宿主所有的生命力。”
“灵儿的忽冷忽热,夜里盗汗,骨痛如扎,都是因为它在体内活动,扰乱了气血阴阳所致。”
“至于她听到的那些声音……”林琛的视线落在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那不是幻听。是这只蛊虫在她的身体里,发出的震动。它的震动频率,恰好能与人的耳蜗产生共鸣,所以,那些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魏公呆呆地听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后怕,瞬间攫住了他。
“那……那这盆水和鸡血……”
“牵丝蛊对‘生灵之气’极为敏感,尤其是阳气旺盛的鸡冠血。我将血滴入水中,再将银针置于水盆上方,银针就像一座桥,将灵儿小姐身上的‘气’和水中的‘气’连接了起来。蛊虫闻到了鸡血的气味,便会分出一缕气息前来探查。我们在水里看到的,就是它分出来的气息投影。”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林少卿!”他猛地抓住林琛的手臂,“既然找到了病根,你……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求你,救救我的孙女!”
“救她,不难。”
“难的是,这只蛊,已经在她体内待了三年。”
“它早已不是单纯的寄生。”
“它已经和灵儿小姐的命脉,纠缠在了一起。现在要杀了它,就等于,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