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立刻脱下这身衣服,换上平民的衣服,去西市。”
“裴将军,你去找几个身手最好的,装成西域来的胡商,为了抢生意,在永安坊的街口,跟另一伙‘本地商人’当街斗殴。”
林琛又指向另外几名金吾卫。
“你们,去找几个泼皮无赖,给足了钱,让他们在同一时间,去抢一个‘富商’的钱袋,动静越大越好。”
“剩下的人,去西市的牲口棚,把马惊了,让它们冲上街。”
“我要你们在卯时三刻,让整个永安坊乱起来。乱到巡街的武侯根本管不过来,乱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林琛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辆骡车呢?”裴元澈追问。
“车,交给我。”林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们只需要把水搅浑,剩下的事,我来做。”
“你一个人?”裴元澈皱起了眉。
“放心,我从来不一个人做事。”
林琛说完,不再解释,转身便走出了货栈。
裴元澈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他选择了相信。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都听到了?”他转身对着手下,“按林少卿说的办!快!”
……
卯时二刻,永安坊。
晨光熹微,坊内的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卖早点的摊贩支起了锅子,蒸汽氤氲;赶着去上朝的官员马车,不紧不慢地驶过;早起的仆妇提着篮子,匆匆走向西市。
一切都和往常的清晨一样,平静而有序。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戴一顶旧斗笠的年轻人,牵着一匹瘦马,走进了永安坊。他看起来像个进城办事的乡下人,毫不起眼。
年轻人正是林琛。
他没有去那条骡车必经的主街,而是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弄。巷子的尽头,是一堵高墙,墙内是一座废弃的宅院。
林琛将瘦马拴在墙角,从马背的行囊里,取出了几样东西。
一套车夫穿的短打衣服,一张人皮面具,还有一个装满了石灰粉的布袋。
他迅速换上衣服,戴上面具,原本清俊的脸庞,瞬间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神情木讷的中年汉子。
他将石灰袋系在腰间,拍了拍手,静静地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
等一场即将上演的大戏,也等那辆满载罪恶的骡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坊间的喧嚣声渐渐大了起来。
忽然,主街的方向传来一声暴喝。
“妈的!敢抢老子的生意!”
紧接着,是拳脚相加的闷响和器物碎裂的声音。
裴元澈的戏,开场了。
几乎是同时,街道的另一头,也爆发出一阵尖叫。
“抢钱啦!有人抢钱啦!”
几个泼皮无赖追着一个作富商打扮的金吾卫,满街乱窜,将好几个摊子都撞翻了。
巡街的武侯哨声大作,但闹事的点有好几处,他们一时之间根本分身乏术。
就在整条街的秩序濒临崩溃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从西市的方向传来。
“马惊了!快躲开!”
十几匹脱缰的野马,嘶鸣着,疯了一般冲进了永安坊,行人惊叫着四散奔逃,场面彻底失控。
林琛睁开了眼睛。
他翻身上墙,动作轻盈地落在了废弃宅院的屋顶上。
远处,传来一阵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咕噜”声,那声音在混乱的背景音中,独特而清晰。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骡车,不紧不慢地从街角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