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雍都鏖战(1 / 2)

狂风裹挟着燃烧的碎木屑,如流星般划过战场。坍塌的酒肆还在噼啪作响,焦黑的梁柱间渗出浓稠的树脂,在火舌舔舐下化作缕缕青烟。王翦追杀嫪毐的身影刚掠过这片废墟,忽闻破空之声骤起,斜刺里杀出一员骑将——嫪毐亲卫统领那匹枣红马鼻孔喷出白气,四蹄翻飞间扬起半人高的烟尘,将周遭火光搅成猩红的漩涡。马腹两侧缠着浸透桐油的麻布,每一次腾跃都溅起火星,仿佛拖着两条燃烧的尾巴。麻布边缘的火焰在夜风撕扯下,如无数只猩红的舌头贪婪舔舐着空气。

“王翦,你休得放肆!”亲卫统领青筋暴起的手攥着镔铁大刀,刀背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右眼角那道陈年疤痕随着怒喝剧烈抽搐。他腰间的狼牙箭囊在颠簸中哗啦作响,箭尾的孔雀翎被火光照得刺眼,似是也在为这场死战发出战栗的欢呼。此人胸前铠甲布满暗纹,每道沟壑里都凝结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从无数厮杀中活下来的狠角色。铠甲肩部的龙首吞口已经缺了半片獠牙,露出底下斑驳的铜锈,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厮杀。

王翦勒马急停,玄铁护腕下的青筋微微跳动。他望着来势汹汹的敌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对方胸前那枚镶嵌红玉的虎符——那是嫪毐亲卫的专属印记。符身刻着狰狞的饕餮,红玉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浸过鲜血。“狗仗人势的东西。”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似在安抚躁动的剑魄。剑鞘上的宝石在月光下幽幽发亮,与对方虎符的红光形成诡异的呼应。剑柄缠着的金丝已经磨得发亮,末端系着的狼髀石随着呼吸轻轻摇晃,那是他早年征战草原时的战利品。

枣红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亲卫统领借势将大刀劈成一轮黑月,刀锋割裂空气的尖啸让周围士兵本能地捂住耳朵。刀刃未到,劲风已将王翦鬓角的发丝削断几缕。王翦却似早有预判,战马侧身踏碎满地瓦砾,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堪堪避过那势大力沉的一击。他旋身挥剑,寒芒掠过亲卫统领的护心镜,擦出的火星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护心镜上的蟠龙纹被剑气刮出深深的凹痕,仿佛预示着嫪毐势力的破碎。飞溅的火星落在亲卫统领的护腕上,烫出焦黑的斑点,却丝毫不影响他继续挥刀的狠劲。

“当——”两柄兵器相撞的巨响震得附近的断墙簌簌落灰。亲卫统领虎口震裂,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把滑进袖中,他望着王翦纹丝不动的身影,瞳孔猛地收缩——对方握剑的手竟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恐惧如毒蛇般爬上心头,但他很快咬碎口中藏着的血珠,腥甜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他想起临行前嫪毐的狞笑:“拦住王翦者,赏万金!”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嫪毐抚摸着怀中的玉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玉玺边角的螭龙钮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与嫪毐眼中的狂热形成刺眼的对比。

“再吃我一刀!”亲卫统领暴喝着调转马头,大刀舞出重重刀花,每一道弧光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他故意将左侧空门大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只要王翦贪功冒进,腰间暗藏的飞索便能瞬间将其缠住!飞索末端的三棱倒钩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剧毒。飞索在他腰间盘成蛇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王翦却突然收剑入鞘,双手握住马缰猛地一扯。战马会意地高高跃起,铁蹄在亲卫统领头顶掠过的瞬间,他脚尖点向马背,整个人如苍鹰般凌空而下。“雕虫小技!”王翦的声音冷若冰霜,手中长剑精准刺向对方咽喉。亲卫统领瞳孔骤缩,仓促间挥刀格挡,却听“咔嚓”一声——他引以为傲的镔铁刀竟被生生斩断!断裂处的金属断面闪着寒光,如同亲卫统领破碎的野心。断刀的残片在空中划出弧线,深深插进不远处的断壁,震落的墙灰下隐约露出半幅褪色的壁画,画中武士的面容竟与王翦有几分相似。

围观的士兵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嫪毐军中有个新兵吓得瘫坐在地,手中的长矛“当啷”坠地;而王翦麾下的老兵则兴奋地擂着盾牌,嘶吼声响彻云霄。亲卫统领望着手中半截断刀,脸上血色尽失,突然想起幼时母亲临终前的叮嘱:“莫要跟着逆贼……”可此时,王翦的剑尖已抵住他的喉结。他恍惚看见母亲的面容在火光中浮现,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母亲的身影与记忆中村口那棵枯槐重叠,当年他就是在槐树下拜别母亲,踏上这条不归路。

“饶……”亲卫统领刚吐出一个字,忽觉脖颈一凉。王翦收回长剑,看着对方缓缓倒下的身影,目光越过尸身,望向嫪毐消失的方向。天空中,乌云被战火映成诡异的紫色,仿佛预示着这场权力的腥风血雨,远未到终结之时。远处传来嫪毐车队的辚辚声,夹杂着宫女们惊恐的尖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尖叫中还混着琴弦断裂的声音,似是有宫女在慌乱中撞翻了乐器,那破碎的旋律在血腥的夜空中飘荡,更添几分凄凉。

王翦弯腰从亲卫统领腰间扯下那枚刻着饕餮的虎符,红玉的余温透过指尖传来。他将虎符狠狠掷向废墟,碎裂的残片扎进焦土,恰似嫪毐日渐分崩离析的阴谋。忽有夜风卷起半面残破的旌旗,猩红底色上歪斜的“嫪”字被火舌舔舐得只剩半截,簌簌飘落的灰烬中,王翦再次握紧剑柄——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灰烬落在他的手背,烫出细小的伤痕,却比不上心中对嫪毐的怒火炽热。

**夜色如墨,远处传来嫪毐亲卫队残余的呼哨声,忽远忽近,如同鬼魅呜咽,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王翦翻身跨上枣红战马,玄色披风在血火交织的风中猎猎作响,似一面永不屈服的战旗。他回望一眼满地狼藉,断壁残垣间散落着兵器与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硝烟。马鞍上的青铜铃铛随着战马起步轻晃,清脆的声响撞碎了废墟里最后几点将熄的火星,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奏响最后的挽歌。蹄声如雷,碾过破碎的砖瓦,王翦循着呼哨声疾驰而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誓要将嫪毐的阴谋彻底粉碎。马蹄溅起的碎石中,有块带着齿痕的兽骨,不知是哪具尸体的遗物,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道旁枯树杈上垂落的藤蔓扫过肩头,沾着未干的血珠,在玄色披风上晕开暗红的花。那血珠带着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诉说着方才的厮杀。王翦忽然勒住缰绳——前方路口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皆是嫪毐亲卫装扮,喉间伤口整齐如切,显然是被高手一击致命。更诡异的是,刀柄还插在其中一人掌心,姿势扭曲,似乎是在临死前自相残杀。月光穿透硝烟,清冷的银辉照见青石缝隙里蜿蜒的血线,如同一道诡异的指引,正朝着西北方延伸。血线在一块凸起的石板处突然分叉,仿佛有人刻意为之,给追踪者设下迷局。

王翦翻身下马,蹲下身,指尖蘸起血泊里半凝固的血渍。血渍触感粘稠,在月光下捻开时竟泛起诡异的青斑,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他猛地抽回手,剑锋如闪电般挑开死者衣袖,只见腕间都烙着狰狞的蛇形刺青——这是嫪毐豢养的死士标记,每个刺青都代表着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忽闻头顶枯枝轻响,他本能地旋身挥剑,寒光掠过之处飘落半片染血的灰布,上面绣着的凤凰纹样残缺不全,却分明是宫中规制,暗示着这场叛乱背后或许有着更深的宫廷阴谋。王翦将染血灰布凑近鼻尖轻嗅,除了硝烟味,还混杂着西域安息香的气息,那独特的香气让他瞳孔骤缩——嫪毐竟敢私通外邦!灰布边缘还绣着金线勾勒的云纹,与咸阳宫后殿的帷幔纹样如出一辙,昭示着内宫有人暗中相助。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突然变得杂乱无章,夹杂着金属撞击声与惨叫,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王翦翻身上马,朝着血线延伸的方向疾驰而去,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宛如暗夜中盘旋的乌鸦,誓要将嫪毐的阴谋彻底撕碎。转过山坳,忽见前方火光冲天,嫪毐的车驾竟在一片竹林前停驻。数十名亲卫环成铁桶阵,手持弯刀,眼神凶狠,中间那辆朱漆马车的帘子半掀着,露出半截镶玉的车辕——正是嫪毐平日出行的座驾,奢华的装饰彰显着他的嚣张与野心。车辕上的玉饰在火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周围亲卫冰冷的兵器形成鲜明对比,讽刺着嫪毐奢靡的野心。

王翦瞳孔微缩,却见车辕上悬挂的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嗡鸣,仿佛某种诡异的信号。随着铃铛的震颤,马车帘幕骤然被掀开,嫪毐斜倚在金丝软垫上,怀中搂着面色苍白的宫女,猩红袍角垂落车辕,宛如蜿蜒的血迹。他指尖把玩着一枚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杯中美酒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妖异的碧色,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王将军好雅兴,追着几只丧家犬,倒把正主忘了?”琉璃盏底部刻着异域的符文,在酒液晃动间若隐若现,闪烁着神秘的幽光。

话音未落,四周竹林中突然涌出无数暗卫,弯刀在夜色里折射出森冷的幽光,将王翦团团围住。王翦冷笑一声,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剑气激荡间将身前三尺内的弯刀震得偏移轨迹。“嫪毐,你祸乱宫闱、私通外邦,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他话音刚落,胯下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铁蹄踢飞两名近身暗卫。趁着敌阵出现破绽,王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朱漆马车,剑刃划破夜幕,直指嫪毐咽喉。剑刃割裂空气的声响中,还夹杂着暗卫们腰间铜铃的轻响,那是嫪毐为方便掌控设置的追踪器。

嫪毐不慌不忙将琉璃盏往软垫上一搁,纤长手指勾起宫女下巴猛地往前一推。那宫女尖叫着撞向剑锋,恐惧的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颊。王翦瞳孔骤缩,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剑锋不得不偏斜三寸,堪堪擦过宫女耳际削断一缕青丝。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嫪毐已翻身滚下马车,猩红袍摆扫落车辕上的青铜铃铛,叮叮当当的声响里,暗藏的机括轰然启动,数根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王翦旋身挥剑,剑气如银龙般卷开三支弩箭,却有一支擦着肋下划过,玄色衣袍瞬间洇开暗红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传来。他怒喝一声,将剩余劲力化作横扫之势,剑锋贴着地面飞旋,砍断数名暗卫脚踝,惨叫声此起彼伏。弩箭的尾羽上涂着磷粉,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绿光,如同死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