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收回退回的财帛时,正在处理奏章,手一抖,朱笔在折子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痕。
\"她当真这么说?\"
回来复命的内侍道:\"回陛下,千真万确。\"
云氏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叹了口气,\"公主真是心善,凌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想来,那凌无极也绝非心狠手辣的人,正如她所言,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燕恒王带兵出征,燕昭已经成年,为了锻炼他,燕昭并没有去往滕州,而是留在燕都打理朝政。
燕淮还小,黏人。
燕昭虽然没有像燕淮一样亲眼所见血海尸山,可他的仇恨并不小。
只是他作为兄长,作为燕地的继承者,不能被感情左右。
他盯着折上的红墨,忽然就想起那年的雪夜,探子满身是血的爬进殿中,告知滕州惨状,控告凌无极屠戮百姓。
告诉他,他们的父亲头颅被悬挂在城门,燕淮也不知去向。
而他,连亲自接回父母的尸首都做不到。
他得守着燕都,为燕地子民守住家园,而他的家呢。
支离破碎。
哪里不恨,简直是恨到入骨。
后来,燕淮被人找了回来,那爱哭的小子变得瘦骨如柴,双目无神,就像行尸走肉。
燕昭逼自己笑,逼自己用父亲母亲的方式去爱他。
他这唯一的亲人啊,心却像死了一样,用万种疼痛,刀伤剑伤,来抚慰受创的灵魂。
燕昭好痛,但他无能为力。
他也偷偷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云氏出现。
看穿他的脆弱。
让他去正视这段仇恨,去追溯这惨痛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
于是他看到了西庸的挑拨,前朝王的暴虐,和凌无极执拗的忠诚,因为这个忠诚,他效忠一位暴君。
\"扶玉。\"云氏沏了杯茶唤了他一声,柔和的声线将燕昭从痛苦中剥离,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阿如,你说,公主这般作为,是否都是凌无极授意?\"
云氏指尖来到他的太阳穴,\"扶玉认为呢?\"
燕昭阖眼享受着片刻的松弛,尤为疲倦,\"我认为,他在忏悔。\"
云氏道:\"他从篡位那一天,就开始忏悔了不是吗?\"
是吧。
燕昭道:\"希望公主能让临羡开心一点。\"
云氏:\"会的。\"
燕昭:\"待凌无极死后,孤一定会亲自拿着铲子到朝戈刨坟。\"
云氏一愣:\"这也不是不行,要不还是先与公主打个招呼吧?\"
燕昭终于笑了,就喜欢云氏一脸正经的模样,傻乎乎的。
牵着她的手,吻了吻。
云氏羞涩,\"陛下,这里还有人……\"
燕昭道:\"燕淮那臭小子跟公主就没你这么多顾虑,你我是夫妻,旁人敢说什么?\"
云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惹得羞答答,燕昭刚要拉夫人入怀,
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陛下!\"
云氏跟惊鸟似的弹起来,不小心还给燕昭凑过来的脸一巴掌。
燕昭:\"……\"
当场脸黑,咬牙切齿的冲那没眼力见的侍卫道,\"你最好是有事。\"
侍卫跪地道:\"赫连靳被劫走了!不,不对,赫连靳和赫连依逃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