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温和平缓,不卑不亢,既承认了过往(却巧妙淡化),更强调了现在的身份与幸福,直接将对方的侮辱轻描淡写地化解,并暗示对方不必再用过去来攀扯自己。这份从容气度,反倒衬得其其格和勃日固的挑衅如同跳梁小丑。
辛久薇坐在上首,将一切看在眼里,此时方才微笑着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宴席:“镇国公夫人说得是。既入我大梁,便是我大梁子民。夫人贤良淑德,医术精湛,于国有功,于家有力,深得陛下与本宫信重,与镇国公更是琴瑟和鸣,乃我大梁佳偶典范。过去之事,确如云烟,不必再提。今日盛宴,当共庆两国交好才是。来,诸位共饮此杯!”
皇后一锤定音,直接将辛葵抬到了“于国有功”、“佳偶典范”的高度,彻底肯定了辛葵的地位和价值,也堵住了北狄人后续可能继续拿身份做文章的嘴。
百官纷纷举杯附和:“共庆两国交好!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阿古拉只得干笑着举杯。其其格悻悻地收回目光,暗自咬牙。勃日固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辛云舟反手握住辛葵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低头看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赞赏。他的妻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强和智慧。
次日下午,辛久薇在御花园凉亭召见辛葵说话,实则是不放心她,想宽慰一番。
“昨日之事,委屈你了。”辛久薇拉着辛葵的手,轻叹道,“没想到北狄竟如此不顾脸面。”
辛葵摇摇头,笑容温婉却带着一丝疲惫:“娘娘放心,葵无事。些微风言风语,伤不到我。只是……连累夫君动怒,葵心中不安。”
“云舟哥哥护着你,是天经地义。”辛久薇道,“倒是你,应对得极好,既全了体面,又堵了他们的嘴。本宫很欣慰。”
正说着,宫女来报,说其其格公主求见皇后娘娘,说是对御花园景致仰慕已久,想来观赏,恰遇娘娘在此,特来请安。
辛久薇与辛葵对视一眼,心知这“巧遇”绝非偶然。
“宣吧。”辛久薇淡淡道。
其其格盛装而来,行了礼,目光便落在辛葵身上,故作惊讶:“原来姐姐也在皇后娘娘这里?真是巧了。”她自顾自在石凳上坐下,打量着凉亭四周,“大梁的园子果然精巧,不像我们北狄,一望无际的草原,虽然辽阔,却少了些趣味。”话里话外,仍带着比较之意。
辛久薇不动声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景致各有其美。公主喜欢便好。”
其其格笑了笑,忽然转向辛葵,语气“关切”:“姐姐,昨日席间,兄长言语冒犯,妹妹代他向你赔个不是。兄长他也是……唉,也是心疼妹妹我。”
辛葵微微挑眉:“公主此话何意?”
其其格故作羞涩地低下头,玩弄着衣角:“不瞒娘娘和姐姐,其实……其实父王此次让我随王叔前来,是存了……存了与大梁永结同好之心。父王希望……希望能为我择一位大梁英雄作为夫婿,从此北狄与大梁便是姻亲之邦,再无战事纷扰。”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远处——那里,辛云舟正奉召入宫,与祁怀鹤一同往尚书房方向走去,英挺的身姿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辛葵的心猛地一沉。
其其格仿佛没看到辛葵微变的脸色,继续道:“妹妹我自幼仰慕英雄。昨日一见辛大将军风姿,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姐姐已捷足先登了。”她语气惋惜,却又带着一丝挑衅,“不过,听闻大梁贵族三妻四妾亦是常事?若姐姐顾念姐妹之情,北狄与大梁之谊,想必也不会介意与妹妹共事一夫吧?毕竟,妹妹的身份,总好过那些来路不明的……”
“其其格公主!”辛久薇猛地沉下脸,声音冷冽,“慎言!”
辛葵的脸色微微发白,但腰杆挺得笔直。她看着其其格,声音清晰而冰冷:“公主慎言。第一,葵与公主并非姐妹,无需顾念此等虚无之情。第二,我夫君辛云舟曾立誓,此生唯我一妻,绝不纳妾。此事陛下娘娘皆可为证。第三,两国交好,当以诚相待,互利互惠,而非依靠牺牲女子幸福、行此等苟且算计之事。公主身份尊贵,还是莫要自轻自贱,说出此等有辱国体、轻贱自身之言为好。”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毫不留情地撕破了其其格虚伪的面具和北狄的算计。
其其格没想到辛葵如此刚硬,顿时涨红了脸,羞恼交加:“你!你不过是个……”
“其其格公主!”辛久薇站起身,凤目含威,“镇国公夫人之言,便是本宫之意!辛大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乃我大梁美谈,不容任何人置喙破坏!北狄若真心交好,大梁自以礼相待;若存他念,妄图以女子姻缘为筹码,搅扰我朝臣家宅安宁,休怪本宫不念两国情面!来人,送客!”
皇后直接下了逐客令。其其格脸色青白交错,终究不敢在皇后面前放肆,只得恨恨地瞪了辛葵一眼,狼狈离去。
凉亭内安静下来。辛久薇握住辛葵冰凉的手,发现她在微微颤抖。
“薇儿……”辛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并非害怕,而是愤怒与委屈,“他们……他们怎能如此……”
“因为他们愚蠢又贪婪。”辛久薇冷声道,“见你过得好,便想方设法来破坏,想借你攀附云舟哥哥,甚至不惜赔上另一个女儿。放心,有本宫和陛下在,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辛葵靠在辛久薇肩头,感受着来自姐妹的坚定支持,心中稍安。但北狄使团的到来,显然已在她的生活中投下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