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愚握着那包沉甸甸的药,指尖传来草药的温热,心中既有期待,又有疑虑。异域的草药,真能治好自己这沉疴旧疾?他看着渔村那些渐渐恢复活力的村民,又望了望李摩诃真诚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好,老夫便信先生一次。”
第三卷三请药石消疑虑
郑愚将李摩诃请回府衙,却没立刻服药。幕僚们得知他要服用异域药物,纷纷劝阻:“大人,这‘婆固脂’从未见于中原医书,来历不明,若是有毒,后果不堪设想!”连府中的老医官也忧心忡忡:“草药讲究性味归经,异域之草恐与中原人体质不合,大人万不可冒险。”
李摩诃见郑愚面露难色,并未强求,只是平静地说:“大人若有疑虑,可先看我用此药救治他人。琼州府中,想必还有与大人同症之人。”郑愚一想,确实如此,府中一位老管家,年近六十,常年患“夜尿症”,每夜要起夜五六次,畏寒怕冷,吃了不少汤药也不见好。他便让人将老管家请来,让李摩诃诊治。
李摩诃给老管家诊脉后,取了些“婆固脂”,又加入益智仁、乌药,研磨成粉,嘱咐老管家每日睡前用温酒送服。老管家半信半疑地服了三日,竟惊喜地来报:“大人,这药真神了!我这两夜只起夜一次,手脚也暖和了!”郑愚听了,心中的疑虑消了几分,可仍未松口——老管家的病终究比自己轻些。
过了两日,李摩诃又登门了。这次他带来了“婆固脂”的生药和炮制工具,在府衙的庭院里演示炮制过程:他将新鲜的“婆固脂”摊在竹席上,让阳光充分照射,每隔两个时辰便翻动一次;日晒百日之后,又将其放入米酒中浸泡三日,再上蒸笼蒸制两个时辰,直到草药透出浓郁的酒香。“炮制之法,关乎药效。”李摩诃一边演示,一边讲解,“生‘婆固脂’性烈,直接服用易伤肠胃,经日晒酒蒸,方能减其燥性,增其补阳之力。”
郑愚看着李摩诃娴熟的手法,听着他对药性的细致讲解,想起自己服过的那些只知配伍、不知炮制细节的汤药,心中又动了几分。可这时,京城传来家书,信中叮嘱他“勿用蛮夷之药,恐损龙体”。郑愚捧着家书,再次犹豫了——一边是异域的实效,一边是中原的传统与家人的担忧,他该如何抉择?
第三日清晨,李摩诃第三次登门。这次他没有提服药之事,只是带来了一小罐用“婆固脂”熬制的药膏,递给郑愚:“大人若不愿内服,可将此药膏涂于膝盖、腰腹处,也能驱寒暖身。”郑愚看着李摩诃眼中毫无功利的真诚,忽然想起自己赴任时的初心——为官者,当以实效为重,岂能被虚名与偏见束缚?他接过药膏,对李摩诃深深一揖:“先生三番登门,足见诚意,老夫今日便服药!”
第四卷七朝渐觉春意回
郑愚服下第一剂“婆固脂”时,已是辰时。李摩诃将炮制好的药末用温酒调开,看着他一饮而尽,叮嘱道:“大人服药后可卧床静养,若觉腹中温热,便是药效已起。”郑愚依言躺下,起初只觉一股淡淡的酒香在喉间散开,半个时辰后,腹中果然渐渐升起一股暖意,不像往日喝姜汤那般浮于表面,而是缓缓渗入四肢百骸,连一直冰凉的指尖都有了温度。
这一夜,郑愚竟睡了个安稳觉。往日里他总要在夜半惊醒,裹着被子发抖,可这晚,他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没有出冷汗,身上还带着一丝余温。他惊喜地叫来侍从,连声道:“快,快去请李摩诃先生!”
李摩诃赶来时,见郑愚面色虽仍苍白,却多了几分神采,笑着说:“大人脉象已比昨日有力,可见‘婆固脂’已开始补养阳气。”他又为郑愚调整了药方,在“婆固脂”之外,加入了少量当归、枸杞,既能增强补阳之力,又能滋阴养血,避免药燥伤津。
服药第三日,郑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扶着廊下的栏杆,慢慢走到庭院中,看着墙角的兰花抽出了新芽,忽然觉得这岭南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侍从端来早膳,他竟吃下了一整碗粥,还添了一小块糕点——这在往日,是绝无可能的事,那时他连闻着油腻的食物都觉得反胃。
到了第五日,郑愚的精神越发好了。他不仅能处理公务,还能在庭院中散步半个时辰。府中的幕僚们见了,都惊叹不已:“大人这病,连京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竟被诃陵国的奇药治好了大半!”老医官更是拿着“婆固脂”反复研究,感慨道:“此药补阳之力甚强,却不燥烈,实在是奇药!只可惜中原医书从未记载,若是早能得见,不知能救多少人。”
服药第七日清晨,郑愚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胡须间,竟冒出了几根淡黑色的绒毛!他对着铜镜,久久不能平静——七十五岁的人,毛发早已斑白,怎会突然生出黑发?这时李摩诃走来,见他对着镜子发怔,笑着说:“‘婆固脂’名中带‘骨’,不仅能补体表之阳,更能补骨髓之阳,骨髓充盈,毛发自然能得滋养。”
郑愚走到庭院中,此时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意融融。他望着远处的椰林,听着枝头的鸟鸣,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握住了春光。这七日,从畏寒发抖到能安步当车,从食不下咽到三餐如常,从鬓边霜雪到生出黑丝,这“婆固脂”带来的,何止是病愈,更是生命的复苏。他转头对李摩诃说:“先生这药,当真是‘奇得春光采在手’,老夫必当将它的妙用,传遍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