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掌柜把这些事记在《洨水药志》里,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泽泻,性甘淡,能利水。其智不在‘存’,在‘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人也一样。”这“流”字,后来成了村民看待财富的镜子:谁家囤着粮食不肯借,大家就说“他家的粮仓没装‘泽泻’”。
第三回花根相济药铺藏智
唐代的洨水镇,药铺“存仁堂”的柜台前,摆着两个青瓷罐:左罐盛金银花,黄白花瓣像堆着碎金碎银;右罐盛泽泻片,雪白的断面带着细密的纹路,像被水流冲刷过的石。掌柜周明远常对学徒说:“这两味药,是药铺的‘阴阳’——金银花聚气,泽泻散滞;聚散相宜,才是医道,也是世道。”
有年冬天,镇上的盐商得了“富贵病”:吃得多,喝得多,却日渐消瘦,尿里飘着白花花的沫子(消渴症)。周明远给他诊脉后,开了个奇怪的方子:用金银花配泽泻,煮水代茶,每日喝三碗,且“需用此药换贫户三斗米”。盐商虽不解,却照做了。
半月后,盐商的口渴减轻了,尿也清了。他来谢周明远,见药铺里堆着不少杂粮,才知掌柜用他的药钱换了米,分给了饥民。“您这方子,不止治病啊。”盐商叹道。周明远指着窗外:“您看那金银花,开得再盛,没蜜蜂传粉,结不了籽;泽泻根再密,没水流过,活不成。钱就像水,囤着会臭,用在该用的地方,才会活。”
这话被来抓药的老秀才记在《洨水杂记》里。他还记录了个更奇的病案:有个小吏,总爱往家里攒铜钱,夜里抱着钱罐睡觉,久而久之,腰腹肿胀,大便不通(气郁湿阻)。周明远用泽泻配枳壳,给他疏肝利水,又让他把多余的钱捐给学堂。小吏照做后,不仅肿胀消了,夜里也睡得安稳了,他摸着空荡荡的钱罐笑:“原来钱少了,肚子里的‘气’也少了。”
药铺的学徒们,渐渐从这两味药里悟出门道。他们发现,金银花治的多是“火盛”的病——像咽喉肿痛、皮肤疮疡,都是“气聚成毒”;泽泻治的多是“水滞”的病——像水肿、尿少,都是“气淤成湿”。“聚则成病,流则生健。”学徒们把这话写在药柜上,后来竟成了镇上的口头禅。
第四回谜语初成市井传心
北宋的洨水镇,成了运河上的繁华码头。南来北往的商人聚在茶馆里,除了谈生意,最爱猜谜。有个从汴京来的文人,听说镇上的金银花和泽泻最有名,便在茶旗上写了个谜语:“黄白相间,枝头攒金;泥里藏玉,引水无痕——打两味药。”
茶客们七嘴八舌地猜,药铺掌柜的儿子周小满路过,见了笑着答:“金银花、泽泻。”文人眼睛一亮:“好!再请你猜个反过来的:用这两味药,打八个字,说的是过日子的道理。”
周小满愣了愣,想起父亲常说的“金银花能换粮,却不能当饭吃;泽泻能治水,却不能堵水走”,又想起母亲总念叨“钱留着会锈,水堵着会臭”,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钱是用的,水是流的!”
满堂喝彩。文人抚掌大笑:“这谜底,比谜面金贵!”他要把这谜语写进诗集,周小满却摆手:“这不是我的,是洨水的。您看那收药的货郎,用金银花换了灾民的草药,是‘钱是用的’;看那修渠的工匠,学泽泻给洪水留条道,是‘水是流的’。”
这谜语像长了翅膀,飞过运河的船帆,落到更远的地方。有个囤积居奇的粮商,听了谜底后,夜里总梦见自家粮仓被水淹没,惊醒后竟开仓放粮,他对伙计说:“钱堆成山,不如换个心安。”还有个为争水源械斗的村子,长老们听说了“水是流的”,便合力修了条分水渠,两村人从此共饮一河水,田埂上还种了排泽泻,像在提醒:水不分你我,流起来才养人。
周小满把这些事记在《药谜记》里,最后写道:“金银花似金,却教我们别贪金;泽泻引水走,却教我们懂水流。草木无言,藏着人间最大的理。”书的封面上,他画了朵金银花,旁边画了株泽泻,花的金线与草的水脉,在纸上绕成一个圆——像在说,聚与流,原是一回事。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