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时,潮湿的霉味混着垃圾腐臭扑面而来,两旁的居民楼像沉默的巨兽般伫立着,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红砖。林晓川指着前方一栋挂着“危房勿近”警示牌的老楼:“就停这儿吧。”
楼前的路灯在风中摇晃,将一个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
有个人正双手插兜站在阴影里,听见车声才缓步走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深蓝色衬衫纽扣严丝合缝地扣到脖颈,刚毅的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在与穆枫对视的刹那,仿佛有刺骨的寒意顺着目光爬进脊椎。
“这是我叔叔,林动,”林晓川开口介绍道。
“你好,我是晓川的同学,”穆枫淡淡地说道。
“辛苦你送晓川回来。”林动伸手拉开车门,袖口滑落的瞬间,穆枫瞥见他手腕内侧有道暗红色的疤痕,形状竟与林晓川出招时泛起的黑雾纹路一模一样。
深夜的书房里,台灯将穆枫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翻动纸张的动作微微晃动。韩玄霜帮忙调取的档案摊在桌上,林动泛黄的工作证照片里,男人穿着蓝布工装,眼神温和地看向镜头。
三十年工龄、全勤记录、天海市造船厂“优秀员工”奖状复印件——所有履历都在诉说着一个勤恳本分的工人形象。
林晓川父母失踪的警方卷宗边角还沾着十年前的水渍,兽潮突袭记录、搜救终止通告、林动签署的监护权文件,构成了一份无懈可击的人生轨迹。
“太完美了。”穆枫用红笔在档案上圈出所有关键时间节点,笔尖划破纸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调出林晓川在格斗赛上的战斗录像,当画面里少年指尖泛起黑雾的瞬间,他将镜头定格放大——那团暗物质波动的频率,竟与林动手腕上的疤痕形状产生诡异的共鸣。
接下来的三天,穆枫像头蛰伏的猎豹,在林晓川家周围的老槐树后、小卖部遮阳棚下、垃圾车阴影里不断变换监视位置。
林动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出门买豆浆油条,路过报刊亭时会停留三分钟翻看体育版面;傍晚五点半提着两斤五花肉回家,厨房里飘出红烧肉的香气。
监控录像里,男人连晾衣服的角度都保持着规律的四十五度倾斜,所有生活轨迹都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
直到第三天黄昏,穆枫在对面楼顶架起望远镜时,看见林动晾晒的白衬衫衣角随风掀起,露出后腰处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纹身。
那图案与林晓川战斗时的真气波动如出一辙。就在他屏住呼吸准备拍照取证的瞬间,林动突然抬头望向望远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手上的衣夹“啪嗒”掉在地上。
从那之后,林动几乎不再踏出家门半步。原本定时出现的身影消失在窗帘之后,只有阳台上的绿萝还在按时浇水,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正午阳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