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无不彰显着皇贵妃那独一无二的尊荣与圣眷。
骄阳宫的主人皇贵妃,乃是六王子皓思澜的生母。
皇贵妃生得一副极明艳的容貌,宛如一朵盛放到极致的牡丹。
她有着一双上挑的凤眼,眼波流转间,自带着三分笑意与七分威仪。
鼻梁高挺,唇不点而朱,肌肤是久养深宫的莹白,在金钗珠翠的映衬下,更显得雍容华贵。
她从不屑于做小家碧玉般的楚楚之态,只是往那儿一站,便如一轮骄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殿内檀香袅袅,与茶香交织成一派静谧。
皇贵妃素手执杯,正与皓思澜闲话家常,气氛安详得仿佛一幅凝固的画。
骤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开这片宁静,悄无声息地滑入殿中。
他身形瘦削,动作迅捷,落地无声,仿佛只是光影的偶然凝聚。
品茗的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皇贵妃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皓思澜则缓缓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瞳里,方才的闲适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蒙面人单膝跪地,头颅深垂,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高举过顶,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从地底传来:
“启禀六王子,九王子命属下将此物,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于十一王子书案。”
皇贵妃的凤眸,微不可察地一凝,随即又恢复了雍容。
皓思澜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听不出喜怒:
“呈上来。”
蒙面人起身,如狸猫般趋步上前,双手奉上册子,随即又退回阴影之中,与殿角的黑暗融为一体。
皓思澜并未立刻翻看,只是用指尖摩挲着册子粗糙的封面,感受着那份不怀好意的重量。
片刻,他才慢条斯理地翻开,眸光扫过几页,唇边的笑意终于化开,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呵,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他将册子递给皇贵妃。
皇贵妃接过,纤长的手指快速翻阅,脸上波澜不惊,唯有一抹冷笑在唇角一闪而逝。
“这不正好吗?省得我们再费心布局。”
皓思澜收回册子,目光投向蒙面人,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就按老九说的办。”
“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
“遵命。”
蒙面人一拱手,身形如一缕青烟,倒卷而出,转瞬便消失在殿门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檀香依旧,茶却已微凉。
御书房内,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偶尔“哔剥”一声,在皓承宇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端坐于龙椅之上,朱笔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落下,笔走龙蛇,沉稳如山。
当指尖触碰到一本册子时,动作却微不可察地一顿。
这本册子没有寻常奏折的规制,触感微凉,质地寻常。
他翻开,起初只是随意一瞥,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牢牢钉在了纸页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烛泪无声滑落,堆积在烛台之上。
皓承宇的背脊不知何时已挺得笔直,周身那股从容的威仪,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如临大敌的肃杀所取代。
他握着朱笔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大王……”
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太监总管广平,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
他并非看到了册子的内容,而是嗅到了空气中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他不敢抬头,只将声音放得轻柔如羽,拂尘微微垂下:
“您可是龙体不适?”
“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皓承宇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册子上,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页看穿。
他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必。”
一个“不必”,便是一道不可违逆的圣旨。
广平心头一凛,不再多言,无声地退回了原位,将整个御书房的寂静,连同那本册子里的惊涛骇浪,一并关在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