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后云舒连连作揖,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最后只是把那张惹祸的嘴闭得严严实实,活像被缝上了针线。
冥山,大地如烧尽的木炭,龟裂的缝隙中渗出硫磺与腐朽的腥气,熏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眼中燃烧着绝望的怒火,正朝着这里赶来。
他们手中紧握的,是锈迹斑斑的柴刀、削尖的木棍,甚至是厨房里的菜刀——
那是他们凡俗生命中,所能找到最锋利的东西。
他们踏入焦土的瞬间,这片死寂的土地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毒物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至,那股“气势汹汹”在看清扑来之物时,瞬间冻结为彻骨的寒意。
有人尖叫,有人后退,但更多的人是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甲壳与毒牙的洪流将自己吞没。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却只听到沉闷的撞击声和金属被轻易咬断的脆响。
那不是搏杀,是碾碎。
惨叫声被咀嚼声迅速淹没。
血肉模糊中,一缕缕半透明的魂魄被无形的力量从残躯中拽出,哀嚎着坠入地心。
很快,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屠杀,不过是风吹过沙地,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后云舒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死死盯着魂魄消失的地心,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图什么?!”
“用活人的命来填,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扶云程的脸色比冥山的焦土还要难看,他眼神空洞,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喃喃道:
“如果……魂魄不是去轮回,而是被囚禁、被污染呢?”
獬昭明一直沉默,此刻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他冷声接道:
“你的意思是,这里在‘制造’妖魔?”
“用凡人的怨气做原料?”
扶云程身体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痛处。
他缓缓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我见过……我亲手做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后云舒愕然:
“你……”
“实不相瞒……”
扶云程睁开眼,那双眸子里翻涌着刻骨的伤痛。
“我曾遭恶魂夺舍,魂魄被撕扯出躯壳,若非魔神亲临地府,我早已是孤魂野鬼。”
“可等我归来,看到的却是……我的蝙蝠家族,多数都已魔化。”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种魔化,不是中毒,不是诅咒,是……从灵魂深处的腐烂。”
“他们眼中,只剩下杀戮和饥渴。”
“我试过拯救,但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那段最残酷的记忆:
“为了不让这场瘟疫扩散,为了保住最后的血脉……我亲手……将他们封在洞中,然后……引动了地火。”
“我亲手……埋葬了他们。”
死寂。
连风都仿佛停止了。
扶云程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焦土,眼中血丝密布:
“现在看到这些人……我想起来了。”
“那种眼神,那种不由自主奔赴死亡的狂热……他们不是自己来的!”
“他们是‘被请’来的!”
“有人在幕后,用某种秘法控制了他们的心神,把他们当成祭品,源源不断地送进这个‘熔炉’!”
“再不找到那个‘症结’……”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决绝:
“冥山,会变成一个吞噬整个世界的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