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东走到投影仪前,播放了一段夜间监控录像。
画面中,一只陶罐静静地立在地面上,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水珠。
水珠缓缓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条蜿蜒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跳动的脉冲波。
“各位,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起简单的故障,”郑卫东指着画面说道,“而是一套沉睡了三十年的‘负资产神经网’!”
“负资产神经网?”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质疑道,“郑工,你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仅仅凭着一只陶罐,就断定存在‘负资产神镜网’,证据是不是有些不足?”
郑卫东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会议桌前,从一个密封袋里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管线残片。
“各位,请看看这块残片。”郑卫东将残片放在桌子上,缓缓说道,“这是从西郊泵站裂管处取下来的,请大家仔细观察它的内壁。”
众人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着残片的内壁。
只见内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窝。
“各位,这种蜂窝状的蚀坑,是低标号水泥长期渗水腐蚀的独有特征。”郑卫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不是推测,是认尸!”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郑卫东的这一举动震撼了。
于佳佳启动了一项代号为“静音勘探计划”的行动。
为了不惊动施工方,她没有启用大型的雷达设备,而是另辟蹊径。
她请陈秀兰协调环卫车队,在深夜洒水作业时,调整喷头的角度,使路面保持微湿的状态。
随后,她组织了一支由“听地人”组成的小组,骑着共享单车,沿着那条隐伏断裂链慢慢行驶。
他们通过车轮的震感,仔细感知着地下的变化,并将感知到的信息记录下来,绘制成一张“体感断续图”。
三天后,于佳佳将所有的数据汇总起来,进行分析和比对。
一个惊人的结果浮出水面:七处地下空腔的位置,与《历史工程缺损反演模型》预测的误差不超过8米!
于佳佳颤抖着手,在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地铁四号线延长段的必经之路。
“如果这里塌了,不是事故,是清算。”
深夜,于佳佳独自返回锅炉房旧址。
深夜,锅炉房旧址被月光镀上一层惨白。
于佳佳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僵的手。
她熟练地摸出那只曾被金缮修复的陶罐,小心翼翼地从罐底抠出一小块泥土,将一枚加密U盘塞了进去。
这里面,可是她和赵工、刘站长他们呕心沥血挖出来的“瓜”,保熟!
U盘里不仅有完整的证据链,还有一份应急预案草案,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希望能派上用场。
她拍了拍手,转身离去,身后却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于佳佳前脚刚走,一道佝偻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陶罐。
是赵工。
他默不作声地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小心翼翼地埋入陶罐基座下方的泥土中。
铜线很细,在月光下几乎隐形,但它却仿佛一根城市的痛觉神经,一头连接着陶罐,另一头则被赵工牵向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井盖。
赵工起身,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抬头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巷口,姚小波举着相机,却始终没敢按下快门。
他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记在了日记里,最后写下一行字:他们不用开会,地自己会传话。
于佳佳永远不会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郑卫东正对着一份标红的地铁线路图,喃喃自语:“这篓子,捅大了……”
于佳佳知道,光靠那些“显影陶罐”单打独斗,迟早要被流量的浪头拍死在沙滩上。
得整点新活儿,来一波“文艺复兴”才行。
她风风火火地找到了聋哑学校的张老师,开门见山地抛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张老师,我想请孩子们帮个忙,搞一套‘震动密码’出来。”
张老师听完,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像极了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
“于主任,你的意思是……让孩子们当活体地震仪?这……这不合适吧?他们不是工具!”
于佳佳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张老师,我不是让他们‘听’地,是请他们教我们怎么‘闭嘴’。我们这些‘正常人’,每天被噪音轰炸,反而听不见地下的声音了。孩子们不一样,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传感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不仅仅是帮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让孩子们证明自己,被社会看见的机会。”
实验地点选在了市郊一条废弃的铁路隧道里。
隧道黑黢黢的,潮湿阴冷,像一条等待吞噬一切的巨蟒。
十名听障学生赤着脚,一字排开,站在冰冷的铁轨上。
他们彼此间隔五米,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根金属探杆,探杆深深地扎进泥土里。
于佳佳的团队则在远处忙活着,他们模拟着各种类型的地下扰动——渗水、空洞、结构变形。
各种参数在电脑屏幕上跳动,像一串串无情的代码。
孩子们屏气凝神,用身体去感受着来自地下的细微变化。
脚底的震动,手心的压力,都化作了他们与大地交流的语言。
令人震惊的是,一个先天全聋的女孩,竟然能够分辨出“水流方向”。